南寶衣沉吟半晌,鼓起勇氣,輕輕挑開竹簾。
偷眼望去,隻見圈椅上坐著一位白衣勝雪的青年。
他唇如點朱,墨發鬆鬆垮垮地係著一根緞帶,容色十分秀美。
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在胸前,手指修長如玉,左手戴兩枚戒指,戒指上鑄刻著日月星辰的圖案。
南寶衣認識他。
前世她侍奉西廠總督前往帝師府做客,這位青年也出現在了那場宴會上。
當時聽人說,好像是權臣大人的心腹幕僚,姓沈。
正偷看得起勁兒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南寶衣抬眸,權臣大人沉著臉出現在窗後,“還有沒有規矩了?”
她訕訕,隻得進書房賠禮道歉。
她朝兩人各自福了福身,細聲道:“不知二哥哥在招待貴客,小女若有失禮之處,還望二哥哥和公子海涵。”
那青年閉著桃花眼,眉梢眼角隱隱可見倨傲之色,壓根兒不看她。
傲得很呐!
南寶衣在心裡琢磨著,麵上仍舊乖巧溫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打算在南府待幾日?我也好請示祖母,準備廂房和日用之物。”
青年仍舊閉眼假寐,不搭理人。
南寶衣正尷尬時,一位美人端著茶水過來,發出“咯咯”嬌笑,“沈郎君身份高貴,不和卑賤的商戶女說話。至於日用等物,我們自己帶齊全了,不用你們的糙物。”
南寶衣訕訕。
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自持身份不和商人說話的道理吧?
那位美人把茶盞放在花幾上。
南寶衣仔細打量,那茶盞並非府裡的東西,是用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杯盞上雕刻著山水風光,非常富貴清雅。
而那美人雲鬟細腰,深秋的天了,還穿著輕紗襦裙,襦裙前溝壑縱深,沉甸甸的樣子,十分惹人注目。
能用得起貴重的白玉茶盞,還有如此美貌的侍女在身邊伺候,想來這位沈公子應當出身錦繡,卻不知是怎麼和二哥哥相識的。
她不怎麼感興趣,正要告退,沈公子卻旁若無人地開了金口:“姑母交代,這十八年她不曾陪伴在你身邊,深感愧疚,因此派芸娘前來服侍你。等你歸位,芸娘當為貴妾。”
南寶衣聽得一愣一愣。
姑母是誰?
看那位美人嬌羞的表情,想來她便是芸娘了。
原來沈公子,是來給權臣大人送美妾的。
沈公子又道:“姑母還交代,你在錦官城待了十八年,卻一無所獲,乃是平庸無能的表現,因此賜你二十鞭,以儆效尤。”
說話間,一位小童呈上帶有倒刺的皮鞭。
南寶衣更加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但她是個仗義護短的人。
她擋在蕭弈麵前,不悅道:“我二哥哥是侯爺,你有什麼資格鞭笞他?這裡是南府,是他的家,容不得你欺負他!”
沈議潮緩緩睜開眼。
他明明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看起來卻格外涼薄。
他冷漠地吩咐小童:“此民女以下犯上,賜二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