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又道:“對了,你的盤纏和值錢物件兒,都已被我沒收。你若要回長安告小狀,不妨先考慮考慮盤纏問題?”
芙蓉亭再度陷入沉默。
沈議潮沉著臉,拂袖朝亭外走。
還沒走出幾步,蕭弈吹了吹茶湯,“今夜朝聞院沒有宵夜。你若不吃這宴席,半夜餓了肚子,可彆哭爹喊娘,又要告誰的小狀。”
“蕭弈,你不要欺人太甚!”
蕭弈微笑:“欺你,又如何?”
沈議潮麵色複雜。
他在長安時,是風流高貴的公子,所有人都護著他、捧著他,因為姑母的地位,就連宮中皇子見了他,也都要恭敬地稱一聲“沈小郎君”。
從沒有哪個人,敢如蕭弈這般不給他臉麵。
到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冷聲道:“讓我用膳也可以,隻是我絕不與下九品賤民同席而食,這個女人必須離開。”
芸娘的人頭已經被端走。
蕭弈揭開大氅,不僅不趕南寶衣,反而示意侍女上膳食。
他親自替南寶衣擺了碗筷,淡淡道:“要吃吃,不吃滾。”
沈議潮那個氣呀!
他雙手籠在袖管裡,糾結地盤膝坐下,“蕭弈,你身份貴重,豈可為賤民擺碗?”
蕭弈懶得搭理他。
南寶衣忍不住了:“不知小女何處得罪沈公子,要被你屢次三番地羞辱?”
沈議潮微微側過臉:“本公子不與賤民說話。”
“小女自問出身清白,怎麼就成了賤民?”
沈議潮不屑:“人生來貴賤不同,細細劃分,可分為九品。你是南越小國的子民,又出身蓬門商戶,雖然容貌不錯,但出身擺在那裡。若要我來品定,你隻能被評為第八品。”
南寶衣很是欣慰,“第八品也不錯啊。”
沈議潮譏笑:“一到九,九品最次,一品最好。”
南寶衣訕訕:“要不你再仔細看看,我覺得我還能再上幾品。”
沈議潮從袖管裡伸出手,指向蕭弈:“出身極好,容貌極好,武功才學極好,隻可惜在鄉野之地長大,勉強可評為第三品。”
他又指向餘味:“出身低微,容貌尚可,第七品。”
南寶衣很不服氣:“為什麼我比餘味還要低一品?”
“因為你是南越國人,而她是大雍國人。”
兩百多年前,大雍曾一統天下。
後來諸侯割據,其中以大雍、西魏、北周最為強大。
大雍國人最是講究,認為自己是宗主國,理應比其他國家更高貴,因此喜歡把人和物細分為三六九等,而他們自然是上九等。
南寶衣疑惑地望向蕭弈。
原以為二哥哥是大伯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棄嬰,原來,他竟是大雍人……
沈議潮又指向食案:“紫檀木料雖然貴重,可惜花紋古舊,第五品。白玉茶盞雖然剔透溫潤,但紋路缺少意境,第四品。切鱠新鮮,但豆豉蔥絲醬料尋常,白白辜負美食,第五品。茶水……”
他還在滔滔不絕,南寶衣早已和蕭弈離席。
少女提一盞燈,沿著水畔漫步,“二哥哥身世離奇,可方便透露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