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聲:“侯爺身為客人,卻擅自毀壞東道主的物件,恐怕與禮不合。我的破月弓乃是請能工巧匠打造,花費千金——”
“怎麼,程公子是想讓本侯賠銀子?”蕭弈懶洋洋地倚坐在窗台上,微微歪頭,勾唇而笑的模樣邪肆風流,“程公子這就見外了,早晚都是一家人,談銀子多傷感情?”
說著,意味深長地瞥了眼他身邊的南胭。
程德語額角青筋跳動。
早晚都是一家人?
既然知道早晚都是一家人,剛剛比射藝的時候他怎麼不手下留情,給他留幾分顏麵?!
如今談起銀子,他倒是有臉說都是一家人!
這場詩會辦得他心裡膈應,隻冷著臉拂袖落座。
眾人也不敢繼續吹捧蕭弈,三五成群地坐了,繼續談詩論道。
南寶衣和南寶珠湊一塊兒吃糕,侍女捧來從冰層裡鑿出來的金釵,笑道:“南五姑娘,您的釵!”
南寶衣嫌棄地望了眼:“沾了血腥味兒,不吉利,我不想要了。”
她最不喜歡血腥味兒。
而且權臣大人說了,會送她更好的。
廳堂寂靜。
少年少女們臉色複雜。
三根金釵啊,少說也值好幾百兩銀子,說不要就不要啦?!
南家也太豪了!
他們很有一種淚流滿麵的衝動,在這一刻,居然生出去南家撿破爛的心思。
正在這時,珠簾外突然傳來銀鈴般的輕笑。
南寶衣望去,侍女卷開珠簾,一位妙齡少女款步而來。
她不過十三四歲,生得雪膚花貌、嫻靜淡雅,宛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金釵貴重,扔了多可惜?既然嫂子不想要,不如送給我?”
少女盈盈開口,眼眸裡都是頑皮溫柔的笑。
南寶衣靜靜看著她。
程載惜。
程德語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前世的小姑子,程府的大小姐,程載惜。
前世她的嫁妝一半被南胭騙走,另一半則被程載惜騙走。
她嫁到程府,人人都待她不好,唯有程載惜待她親厚,在她心灰意冷時鼓勵她,在她被婆婆黃氏罰跪時幫著求情。
她以為程載惜拿她當親姐妹,所以也真心實意地待她。
程載惜嫁人時,向她訴苦,說黃氏為她準備的嫁妝太少,無法風風光光地出嫁,想借她的嫁妝一用,等嫁完人,再偷偷給她送回來。
於是她大大方方地把嫁妝借給了程載惜。
結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她看著程載惜的純真麵容,心裡很是惡心。
她歪頭嬌笑,“誰是你嫂子?”
程載惜走到她身邊,親親熱熱地摟住她,“再過兩三年,你就要嫁到我們家,可不就是我嫂子?嫂子的東西都是好東西,既然你嫌棄那三根金釵,不如送給我?”
南寶衣聽著她一口一個嫂子,心裡翻江倒海般惡心,恨不能拿金釵戳瞎她的雙目、剜開她的心臟!
她把吃剩的花糕丟到盤子裡,冷笑:“既然我的東西在你眼裡都是好東西,那這吃剩的花糕想必也是如此。你替我吃完吧,吃完,我就把金釵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