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吐血了,居然還沒死……
南寶衣在心裡嘀咕著,又勸道:“爹,我走到半路被人偷了銀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我也不知道萬春書院的院長在那裡吃酒,南景自己把一百兩銀子的束脩說成一千兩、兩千兩,這才引來對方的不滿。所以這事兒論起來,還是他自己的錯。”
她說完,本以為南廣還要罵她兩句。
但南廣隻是頹然地坐在了台階上。
他捂住臉,很久沒有動靜。
南寶衣擔憂地蹲到他麵前,輕輕推了推他,“爹?”
南廣抬起頭,竟是滿臉的老淚。
他用手背擦了擦淚珠子,勉強笑道:“這事兒,也怨不得嬌嬌……是他自己沒有福氣,是他自己沒有福氣啊……”
他並不是不知道南景蒙騙他。
常常流連酒樓牌坊,遇見過那麼多權貴子弟,他怎麼會不知道萬春書院的束脩是多少呢?
隻是景兒自幼爭勝好強,他沒辦法給他名分,就隻能多給他銀子。
他想著,他這輩子沒什麼本事,好歹得把子女培養成才。
他自己節衣縮食無所謂,但景兒要吃好一點,要穿好一點,不能丟了體麵。
可是……
他起身,顫巍巍朝前院走去。
南寶衣看著他。
寒風四起,把花枝上堆積的細雪吹到他的發髻上,像是染白了他的頭發,而他的背影頗有些蹣跚,不再是昔日作天作地的囂張模樣。
她爹爹年逾四十,依舊儒雅風流。
隻是今日,終究有些遲暮之感了。
她心中難受,轉向蕭弈,“二哥哥,我不想回屋,我能不能去你那裡坐坐?”
蕭弈頷首。
朝聞院大書房,依舊擺滿了古籍。
南寶衣注意到沈議潮也在。
他跪坐在蒲草編織墊子上,正就著案幾翻看賬本。
那麼厚那麼複雜的賬本,他一頁接著一頁地翻過去,連算盤都不需要,就能清清楚楚地算出賬目有無差池。
蕭弈解釋道:“他如今是我手下的捉錢人。”
“捉錢人”是官府裡麵,專門負責和民間商人打交道的職位。
每年,南越朝堂都會一次性撥付地方衙門開支銀兩,衙門長官利用這筆銀子,解決官吏們的夥食問題。
但一般衙門不會直接拿這筆銀錢吃喝,而是交給捉錢人,讓他們用這筆錢在民間投資做生意。
如果捉錢人有本事,生意賺了,那麼衙門一整年都能吃好喝好,瀟灑快活。
如果捉錢人沒本事,做生意時賠了錢,那麼這一年衙門官吏就要勒緊褲腰帶度日。
甚至有的捉錢人極不靠譜,把本錢賠了個乾乾淨淨,那麼衙門一整年都沒得吃了。
南寶衣歪了歪頭。
她好奇地跪坐到沈議潮身後,看他翻賬。
這貨從出現開始,就擺著一副“我看不起你們”的表情,好像不食人間火似的,沒想到也會看賬做生意,幫權臣大人弄銀子。
薑歲寒坐在對麵剝橘子,笑道:“咱們沈小郎君除夕那晚夜觀天象,說蕭二哥是潛龍在淵,遲早要青雲直上,因此心甘情願當了他的幕僚。”
南寶衣點點頭。
沈議潮算得不錯,權臣大人確實是要青雲直上的。
這貨看著孤高倨傲,沒想到倒是有兩把刷子。
,
“捉錢人”是唐朝的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