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全是洪老九的商鋪。
她在熏籠邊跪坐下來,拿了一盤花糕,就著溫茶細嚼慢咽。
沈議潮嗓音淡漠:“除去酒樓不算,洪老九名下共有大大小小六百家米鋪,幾乎囊括整座蜀郡。薑歲寒被你派去和他那邊的人對接,想必很快能拿到精準賬目。等摸清楚他的屯糧地點,再殺不遲。”
蕭弈擱下毛筆,“若能拿到他這些年的屯糧,再加上運進來的糧食,足夠蜀郡撐過一整年。”
“我還是比較在意卦文裡的桃花,如果她當真要做禍國殃民的事,不如提前殺了以絕後患。”沈議潮直言,“侯爺可有懷疑的人?”
“沒有。”
沈議潮挑了挑眉,沒再多言。
正在這時,餘味突然進來,恭聲道:“主子,三老爺領著南景前來拜訪,就在書房外間坐著,您看……”
蕭弈望了眼背對著自己吃東西的小姑娘,起身去了外間。
南寶衣始終豎著耳朵。
她舔了舔指尖,不明白自家老爹和南景怎麼會來拜訪權臣大人。
她放下花青瓷盤,提著裙裾走到屏風後,悄悄朝外間探出半張小臉。
權臣大人坐在主位上,正漫不經心地輕撫茶蓋。
老爹顯然是畏懼他的,臉上賠著笑臉,溫聲道:“賢侄,你在朝聞院,住得還習慣吧?”
“本侯已經住了半年,你說習不習慣?”
“嗬嗬嗬……聽說賢侄喜愛飲用大紅袍,我特意托朋友弄了半斤極品大紅袍,料想賢侄應當喜歡。”
他遞給餘味一隻精美的錦盒。
蕭弈看都沒看,淡淡道:“三叔有話,不妨直說。”
南廣遲疑地望了眼南景。
半晌,他鼓起勇氣:“景兒名聲儘毀,科舉這條路,怕是不大好走。聽說司徒將軍已經告老還鄉,如今他的軍隊儘歸賢侄打理,不知賢侄可否為景兒在軍營裡謀個一官半職?最好是正五品以上,也不至於丟了景兒的體麵。”
他雙手不安地攪動,老臉火辣辣的燙。
他是不願意求人的。
更何況求的還是自己的晚輩。
可是景兒自打昨夜醒來,就各種鬨騰,甚至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他實在於心不忍,才想著來求求蕭弈。
蕭弈有權有勢,隻要他把景兒弄進官場,憑景兒的本事,總能爬上高位的。
蕭弈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瞥向南景。
十八歲的男兒,任憑父親為他低聲下氣地求人,滿臉都是理所當然,偶爾望向南廣時,那眼神裡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看不起。
可他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的父親?
屏風後,南寶衣緊緊抓著裙裾。
這些年,她爹給南景的已經夠多了!
如今,甚至連尊嚴都搭了進去!
可他是個什麼玩意兒?!
她正要出去,沈議潮不知何時跪坐在她身後的,輕輕抓住她的肩膀。
他嗓音淡漠:“看著。”
南寶衣咬牙,隻得強忍著看了下去。
蕭弈把茶蓋碗放在花幾上。
他長腿慵懶交疊,姿態凜貴囂張:“看在三叔的麵子上,把他安排進軍營,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隻是什麼?”南廣激動,“賢侄若是想要金銀財寶,隻管開口!我偷,也給你偷來!”
蕭弈似笑非笑地睨向南景,“隻是,他得給本侯磕三個響頭。如此,才是求人的態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