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側顏冷峻而高深莫測,正兒八經地翻了一頁書,淡淡道:“第一次在軍營過夜,睡不著吧?”
“心中頗有些害怕,確實難以成眠。”
南寶衣乖巧回答。
蕭弈展開了兄長般的關懷:“在我帳中睡。”
南寶衣抱著枕頭,望一眼他的軟榻。
蕭弈抿了抿薄唇,低聲道:“今日才換的褥子,不臟的。”
“我沒有嫌棄二哥哥的意思……”南寶衣躺進被窩,揪住被角,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隻是我占了你的軟榻,你今夜睡哪裡呢?”
“今夜軍中大權更迭,我不能睡。”蕭弈翻了一頁書,“你不必在意我。”
南寶衣沒再說什麼。
燈火跳躍。
她注視著角落,那裡掛著權臣大人的盔甲,玄鐵打造,精致而沉重,盔甲縫隙間還殘留著難以擦洗掉的烏黑血漬。
她又望向桌邊的青年。
他眉目深邃英俊、氣度從容沉穩,很容易讓人忽視他才十九歲,他甚至還沒有行冠禮。
彆家公子,十九歲的時候還在鬥雞走狗、調戲小妾,靠著祖宗蔭庇混個小官,可他已經立下赫赫軍功,坐上了靖西侯之位。
南寶衣體諒著他的不容易,於是往小榻裡側挪了挪。
她刻意留出大半床位,足夠蕭弈躺下休息。
長夜漫漫。
蕭弈翻了一頁書,卻沒心思閱覽。
他抬眸瞥向小姑娘。
她睡姿端正,隻占據小小一點床位,連被子都特意留出大半。
雖然知道她是心疼他,但深夜看來,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睡,或者不睡,這是一個深刻的問題。
他翻了幾頁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
半晌,他放下兵書,在榻邊坐下。
替南寶衣掖被子時,卻注意到小姑娘來時塗了口脂,口脂紅痕都蹭到雪白的棉被上去了。
指尖撫了撫那道紅痕。
他薄唇輕勾,微微俯身,在紅痕上落了一吻。
另一邊。
南寶珠帶著寧晚舟,做賊似的潛入一頂大帳。
她手裡端著燭台,紅燭燃了半截,正緩緩淌著殷紅蠟淚。
“這是什麼地方啊?”
南寶珠探頭探腦,瞧見帳中擺了好多大箱子。
寧晚舟掀開一隻木箱。
箱子裡整齊地摞著無數銀元寶,他拿起一隻,銀錠底部帶有官印,是從盛京城運出來的。
他正色道:“是盛京朝堂撥下來的賑災銀。”
“賑災銀?”南寶珠吃驚地湊過來,“這麼多箱子,得有上百萬兩吧?!竟也不派人在外麵看守,就不怕被偷?”
她看得出神,沒提防燭台傾斜。
一行厚重的紅燭蠟淚,儘數滴落在銀元寶上。
“呀!”
南寶珠輕呼一聲,還沒來得及清理掉那些紅蠟淚,帳外遠遠傳來巡邏士兵們的腳步聲。
“快走。”
寧晚舟蓋上木箱,拽著南寶珠逃離營帳。
兩人跑回休息的帳篷,從魏劍南那裡得知,南寶衣今晚宿在隔壁。
南寶珠放下紅燭台,忍不住嘟囔:“嬌嬌和二哥關係也太好了,真叫人羨慕。”
寧晚舟站在她背後。
雙手穿過她的軟腰,淡然地撫上她係在胸前的襦裙係帶。
他的下頜擱在她的肩上,眉眼如狐狸,溫柔道:“晚晚和小姐,關係也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