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花廳,翻了半個時辰的輿圖,卻還不見南寶衣出來。
“南嬌嬌,”他合上輿圖,抬高聲音,“你掉恭桶裡去了?”
南寶衣蹲在耳房門後,羞惱交加。
他才掉恭桶裡去了,他全家都掉恭桶裡去了!
她是想等他回屋以後,再出去的。
否則見了麵,多尷尬呀!
外麵久久沒有傳來動靜。
南寶衣咬住唇瓣,小心翼翼推開一條門縫。
她做賊似的探頭望去。
權臣大人盤膝坐在門外,正眉目含笑。
她驚駭,猛然關門——
卻被蕭弈及時扣住門扉。
蕭弈注視著她。
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眼睛裡藏著水霧,儼然是要羞哭了。
看一眼就羞成這樣,將來可怎麼得了?
也不知她那一眼可有看仔細,是否滿意……
他琢磨著,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小腦瓜,“哥哥麵前,不必害羞。”
南寶衣呼吸略重。
她眼圈紅紅地看著他。
他薄唇挑起的笑容又邪又痞,可是眉眼卻那麼乾淨,透著一種極致的溫柔和寵溺。
她睫毛染上了細碎的淚珠,很難啟齒:“可是……我的眼睛不乾淨了。”
蕭弈:“……”
他得有多臟,才叫她眼睛都不乾淨了?
就這樣單純的小姑娘,還整日嚷嚷在夢境裡嫁給了程德語。
難道她嫁給程德語整整一年,連同房都未曾?
他懶洋洋起身,朝小姑娘伸出手:“回屋睡覺。”
南寶衣可憐兮兮:“腿蹲麻了……”
要抱抱的意思,呼之欲出。
“嬌嬌真愛撒嬌啊。”蕭弈哂笑著,要去抱她。
南寶衣趕緊避開他的手。
她眼神躲閃:“那個,二哥哥,你剛剛,是不是,是不是沒洗手?很臟的……”
蕭弈:“……”
我謝謝你提醒啊!
淨過手的蕭弈,把南寶衣抱回了寢屋軟榻。
他替她掖好被角,似是隨口問起:“嬌嬌認識那些山匪?”
南寶衣睜著亮晶晶的眼睛。
她知道,以權臣大人的敏銳,一定會注意到她為山匪開脫。
“不認識。”她不願出賣寒煙涼,因此回答得十分乾脆,“隻是覺得他們算不上大奸大惡之人,何必趕儘殺絕呢?”
蕭弈看著她。
半晌,見她依舊沒有說實話的意思,他解開金鉤,放下床帳。
南寶衣捏住他的袖角,“二哥哥就不擔心沈公子嗎?”
“禍害遺千年,他不會有事。”蕭弈目光落在她粉嫩嫩的指尖上,意味深長,“嬌嬌拽著我的衣袖,莫非是想留我夜宿?”
“沒有的事!”
南寶衣急忙鬆手,扭頭鑽進被窩。
蕭弈吹滅燭火。
他回首望向低垂的床帳,在心底淺淺地歎息。
這般容易害羞,將來新婚,該怎麼辦呢?
此時,深山。
寨子裡燈火通明。
沈議潮白衣勝雪,盤膝坐在寢屋的羅漢榻上,表情很是糾結。
這座寢屋收拾得格外乾淨,角落點著幾盞青銅魚燈,高低錯落,精致風雅,不像是土匪窩,倒像是姑娘家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