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佛陀,也渡不了他。
他瞥向南寶衣。
小丫頭嬌氣,坐之前還要先墊一塊小手帕。
他抬腳踢了踢她,“起來,進山門了。”
南寶衣不悅地拍了拍裙裾,“踢臟了……”
小沙彌出來接待。
他領著顧崇山等人繞過大雄寶殿,踏進一座幽靜空曠的禪院。
南寶衣走到禪院中間時,四周湧出無數手持棍棒的武僧,麵容肅穆,不約而同地包圍了她。
真真是對待妖女的態度啊!
武僧們讓開一條路。
穿著袈裟的主持,麵容寡淡清冷,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他道:“有勞督主,親自將邪崇女送至鎮南寺。督主救了蜀郡,救了千千萬萬個百姓,如此大功德,百年之後定能前往西方極樂世界。”
南寶衣輕輕哂笑:“佛門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門又有言,願慈悲為懷,普度眾生,人人都可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怎麼聽方丈言辭,又仿佛需要立下大功德,才能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呢?難道沒有功德的人,就得下地獄?”
方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少女不過豆蔻之年,生得粉雕玉琢,嬌美矜貴。
如斯乾淨,與童謠裡的“邪崇女”相去甚遠。
不過……
他眸中掠過冷意,沉聲:“邪崇禍世,好一張伶牙利嘴。來人,把她關進塔寺監牢。”
兩名武僧,立刻站到南寶衣身後。
南寶衣望向顧崇山,“賭約已定,煩請九千歲拭目以待。”
說完,沉靜地前往塔寺監牢。
顧崇山目送她遠去,唇角彎起一抹涼薄。
他從不信世間有情。
蕭弈前程錦繡,不可能為了她,對上薛定威和鎮南寺,對上蜀郡千千萬萬個百姓。
這小丫頭,怕是要玩脫了。
所謂的塔寺監牢,隻是鎮南寺的地窖。
平日裡是犯錯僧人麵壁思過的地方,陳設簡陋卻乾淨,牆壁上刻滿了各種梵文,大約都是佛家經書。
牢門被鎖上。
牆壁上掛著很多盞油燈,因此地窖裡相當敞亮。
南寶衣不慌不忙地溜達了一圈兒,瞧見桌上有紅漆木魚,頓時起了玩心。
她學著小僧彌的樣子,在蘆葦編織的墊子上盤膝而坐,神神道道地敲起木魚,一邊敲一邊念念有詞:“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念了幾句,外麵傳來動靜。
那位主持方丈,領著顧崇山和薛定威進來了。
薛定威端著煙管,雖然年過四旬卻依舊儒雅英俊。
他站在牢門外,打量南寶衣片刻,笑道:“能從蕭弈手上擒獲南寶衣,九千歲果然有本事。”
“知道薛都督對蕭弈不滿,因此特意抓來他的妹妹孝敬您。隻要南寶衣的命捏在您手裡,蕭弈還不是任由您發落?”
顧崇山輕言慢語。
雖是太監奴才出身,但他的姿態不卑不亢,猶如木秀於林。
薛定威笑了兩聲:“南家小女,姿容甚美。隻是我心中已有良人,對她毫無興致。若是九千歲喜歡,不如趁她還活著,好好享用。聽說你們閹奴雖然不能人道,但自有彆的法子快活。”
顧崇山的臉隱在陰影裡。
半晌,他一貫低啞的尾音微微上揚,像是為得到賞賜而高興:“謝大都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