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咳一聲,從袖袋深處取出龍形玉佩。
玉佩雕工栩栩如生,還綴著明黃流蘇。
“此物,乃是天子佩戴的東西。”
他抬手,內侍太監又小心翼翼地呈上錦盒。
錦盒打開,裡麵赫然是傳國玉璽!
南廣呆愣愣坐在那裡。
他請客吃酒的人,居然是當今天子?!
“南兄,你現在可相信朕的身份了?”皇帝朗聲大笑,“朕看中你女兒賢惠善良,溫順謙恭,有意將她納入後宮,你意下如何呀?”
南廣神情複雜。
抱著南胭的手,忍不住地收緊。
雖然這個男人是當今天子,可他年紀那麼大,他都能當胭兒的父親了,他怎麼能納胭兒為後妃呢?
雖然當後妃是榮耀滿門的事,可是……
他不願意他的寶貝女兒去伺候老男人。
因此,他麵無表情地拱了拱手,難得硬氣:“皇上恕罪,草民才把胭兒認回來,暫時還沒有將她送出去的打算。”
南胭眼眸情緒急轉。
半晌,她梨花帶雨地跟著道:“不知恩公叔叔乃是天子,胭兒剛剛在房裡的話,都是妄言,還請您不要往心裡去……胭兒的身子已是臟了,怎配伺候您?”
皇帝感慨著搖頭。
這對父女,都是性情中人啊!
善人,南家,果然出善人!
他親自扶起兩人,“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王全,你去把胭兒的賣身契買過來,直接燒毀。”
“奴才遵旨!”
離開窯子之後,皇帝望了眼南胭。
少女穿一件格外厚實的鬥篷,看起來依舊纖弱嬌美,那雙杏眼水波盈盈,隔著南廣看他時,眼瞳藏滿欲語還休的水霧,猶如可憐的小狐。
他心中癢癢。
他正經道:“朕這趟來蜀郡,是微服私訪,因此不願住在太守府。南兄,可方便讓朕暫住南府?”
接待皇帝,這是一個家族莫大的榮耀。
南廣琢磨著,全家人素日裡都瞧不起自己,如今他把皇帝拐回家,娘親和柔柔她們定然得驚掉下巴,誇他厲害。
他笑道:“皇上願意紆尊降貴駕臨寒舍,寒舍蓬蓽生輝,豈有不願意的道理?”
皇帝心中熨帖。
他還要去一趟太守府,因此在花街前與南廣父女道彆。
父女倆目送他遠去,一時間倒是彼此沉默。
天色漸漸昏暗。
花街人影繁多,都是些下九流的販夫走卒,趁著夜裡前來找尋熱鬨,和便宜的姑娘。
南胭垂著頭,雙手籠著寬大的暗色鬥篷,隻盯著鞋尖兒。
南廣摸了摸她的腦袋,“先去酒樓吃頓好的,爹爹再帶你回家。”
“爹……”南胭聲音極輕,“今晚,您能否讓我睡在客棧,好好清洗乾淨,明日一早再回府裡?”
南廣隻當她心裡難受,因此更加憐惜她。
他把南胭安頓在客棧,才孤身離去。
已是深夜,窗外雨水漸漸大了。
南胭洗乾淨,換上嶄新的衣裳。
她對鏡梳妝,朝黃銅鏡露出一個風情萬種卻又狠戾的笑容。
她起身撐傘,翩然離開客棧,朝那座窯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