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牽住大黃狗脖頸上的繩子,認真道:“夏蟲不可語冰。我今日並非是專門來吃你過壽的喜酒,我來這裡,是為了告訴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今後都不會再跟你們玩。”
說完,寒著臉欲要離開。
“誒!”
那李公子伸出折扇,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撩起袍裾,一隻腳踩到凳子上,抬起下巴,笑容油膩而囂張,“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李某人是什麼?!不想我們吃這條狗,倒也可以,隻是……嘿嘿,你得邊學狗叫,邊從我李某人的胯下鑽過去!”
他洋洋得意地搖著折扇。
雅座裡的紈絝們,瞬間來了興致,跟著起哄。
劉珍心笑得花枝亂顫,喊道:“南公子,你倒是鑽一個啊!平時憨裡憨氣地跟在本小姐身後,像狗一樣討好我們,與這畜生也沒什麼區彆。鑽吧,若是鑽得漂亮,我們不僅不吃這條狗,我還叫我爹不收你束脩錢!”
“若是狗叫聲學得像,我們今後吃香喝辣,都帶著你呀!哈哈哈!”
“……”
四麵八方都是羞辱和嘲笑。
南承書那張白皙清秀的麵頰,逐漸漲得通紅。
他緊緊捏住拳頭,眼睛裡盛滿了憤怒。
他嘴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雅座外麵傳來溫溫柔柔的一聲輕喚:
“四哥。”
眾人尋聲望去。
少女娉娉嫋嫋地站在門檻外。
珍珠步搖,襖裙馬麵,肌膚呈現出象牙般的白膩通透,順著細頸銷魂的探進衣領深處,五官嬌豔的像是小仙女。
她手持合攏的紫竹骨銷金折扇,細腕凝白,指尖丹蔻酥紅入骨。
她是個從頭發絲兒,精致到鞋尖兒的姑娘。
她也是聖上親封的寶儀郡主。
而她……
在叫四哥。
她在叫誰四哥?
雅座寂靜。
南寶衣踏進門檻,把糕果盤子放在桌案上。
她親自替南承書理了理衣襟和寬袖,“四哥真是,總穿這身舊衣裳做什麼?家裡又不是沒銀子給你花,何故惹那些個有眼無珠的人笑話輕賤?”
劉珍心:“……”
李公子:“……”
總覺得,寶儀郡主好像在罵他們。
而他們漸漸回過味兒來。
寶衣郡主姓南,南承書也姓南。
他們是堂兄妹啊!
合著被他們欺負了一整個冬天的窮書生,居然是蜀郡首富的嫡孫,寶儀郡主的堂兄,靖王世子的舅哥?!
眾人表情微妙。
那些紈絝們,一張張臉青紫交加。
他們這個冬天,可沒有少在南承書麵前炫富。
結果,這貨居然是蜀郡首富的嫡孫?!
家裡那麼有錢,乾嘛總穿破衣裳?
生怕他們敲他竹杠占他便宜,還是生怕他們綁架他敲詐勒索?
李公子臉紅如滴血。
虧他剛剛還嘲諷南承書來玉樓春吃飯,是沾他們的光,合著玉樓春就是他家裡人開的啊!
劉珍心更是死死揪著手絹。
她萬萬沒想到,原來南承書才是父親所有門生裡麵,最有前途背景的一位!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