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她也沒聽過說“鶴道院”這個道觀。
至於山茶花,它在南越國很尋常,但卻是北魏的國花,是最受北魏畫壇聖手寵愛的名花。
“好看嗎?”
背後傳來冷冷清清的詢問。
南寶衣回眸,顧崇山負手而立,姿態涼薄。
她闖他書房,本就沒指望能瞞過他。
因此她大大方方地點頭:“好看,是你畫的嗎?”
顧崇山望向畫卷,“如果是我畫的,你還會覺得它好看嗎?”
“這話真是奇怪。”南寶衣莞爾,“一幅畫好不好看,與作者是誰有什麼關係?”
說完,才微微一怔。
她想起來了。
因為顧崇山是個太監,所以宮裡高雅的聚會,都不容許他參加。
哪怕他在器樂方麵的造詣堪稱頂尖,哪怕他在書法繪畫篆刻方麵堪稱大師,但太監就是太監。
那些權貴明麵上恭敬地稱呼他九千歲,私底下卻認為,太監不配觸碰高雅的樂器,不配與人談論琴棋書畫。
經過他們的手畫出來的東西,都是臟的。
南寶衣遲疑地凝視顧崇山。
他仍舊在看那副畫,陰冷漆黑的狹眸裡,盛滿了她看不懂的情緒。
仿佛畫中的那個鶴道院,曾是他魂牽夢繞之所……
金烏西墜。
最後一抹夕光,從顧崇山衣袂處消失。
小太監們進來點燃了琉璃燈盞,又悄無聲息地退下。
燭火在他的麵龐上跳躍。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冷冰冰轉向南寶衣,“小廚房在燉燕窩粥,要半個時辰後才能開晚膳。”
“哦。”
南寶衣小小聲。
她目送顧崇山離開書房,忍不住捏了捏襦裙係帶。
燭火跳躍。
她蹲在擺滿史書的書架前,認真地翻找起《南越國誌》。
山茶花是北魏國花,而顧崇山是在七歲那年出現在南越皇宮的。
不妨做一個大膽的假設,顧崇山與北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麼隻要找到十三年前,北魏和南越之間的那段曆史,說不定就能找到有關顧崇山的蛛絲馬跡。
她翻到十三年前的卷冊,拿了燈籠細看。
十三年前,南越與北魏有過一場戰爭。
北魏戰敗,送來了兩位質子。
卷冊上並沒有提到質子的姓名和出身,隻草草地一筆帶過,稱質子幽禁冷宮。
南寶衣更加生疑。
她又從書堆裡翻出北魏近年編寫的國誌,迅速翻到十三年前。
那場戰爭,北魏戰敗,北魏名將顧秦,戰死沙場萬箭穿心。
為求和,北魏向南越送去了年僅七歲的太子,和他的同胞弟弟。
年僅七歲的太子……
山茶花,北魏,七歲,顧崇山……
暗線在腦海中交彙。
一個可怕的猜想,悄然誕生。
如果當真如她所想,那麼顧崇山那副唇紅齒白傾儘天下的美貌,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貴氣,以及在樂音和琴棋書畫方麵的天賦……
似乎,都可以得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