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頭,“九千歲總是欺負人,待我是很不好的。”
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回答。
顧崇山目送她遠去。
他低低笑罵了一句。
侍奉南胭的宮女,引著南寶衣從側門進了禦書房內室。
說是內室,也不過是用寬大的屏風隔開的臥間,明黃龍榻、桌椅圓凳一應俱全,是皇帝處理國事辛苦時,就近休憩的地方。
南胭坐在圓凳上,翹著戴了金甲套的小手指在剝瓜子,大約是剝給皇帝吃的。
南寶衣輕聲:“外麵怎麼樣了?”
南胭頭都沒抬,“還在吵。”
南寶衣悄悄走到屏風邊緣,朝外麵張望。
二哥哥正兒八經地坐在圈椅上把玩壓勝錢,皇帝端坐在龍案後,神情不大耐煩。
十二名朝中元老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勸諫皇帝徹查春闈,至於矛頭,毫無意外全部指向蕭弈。
南胭搖了搖裝滿花生米的描金小盞,淡淡道:“這幾日,盛京城謠言四起。最開始,是你傳出去的吧?”
“是啊。”
“薑太傅聽見謠言,許是慌了神,才放出更激烈的謠言反咬蕭弈,認定是他在春闈中受賄作弊。”南胭在宮女端來的銀盆中淨過手,笑容嘲諷,“他把事情鬨大,明麵上不利於蕭弈,可實際上,卻正中你的下懷。”
南寶衣笑而不言。
確實如此。
薑太傅煽風點火,挑唆舉子們遊街示威,甚至跪在皇宮外給皇帝施壓。
可一旦事情鬨大,二哥哥就能趁機在朝堂上奏明皇帝,要求徹查所有參與過春闈會試的官員。
她從來都不指望,通過謠言給薑太傅造成傷害。
她要的,是通過謠言,得到調查薑太傅的機會。
薑太傅和書昶永一眾官員,姍姍來遲。
向皇帝行過大禮,薑太傅便和蕭弈一樣,也坐在了圈椅上。
他擺擺手,哭訴道:“皇上,這場春闈,帶給老臣好大的傷害呀!”
蕭弈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所有官員,都皺眉望向他。
禦書房裡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書昶永嗬斥:“世子殿下,這裡是禦書房,豈容你隨意哂笑?”
“容不得我笑,卻容得薑太傅哭,這是何道理?”蕭弈手肘撐在花幾上,懶洋洋托腮,“難道薑太傅哭起來,比本世子笑起來還要好看?太史令,你有眼疾啊?”
南寶衣掩唇輕笑。
她的二哥哥就是如此,明明瞧著是個清冷高貴的人兒,可說起來話來卻能把人活活氣死。
果然,書昶永氣得不輕。
他拱手,怒聲道:“皇上,臣要參奏靖王世子,科場舞弊!宮外的舉子都鬨了起來,要求徹查蕭弈。臣以為,應當在確定蕭弈清白之前,先收歸他手中兵權,若他果真清白,再把兵權還給他也不遲!”
在場官員都是薑家派係的,紛紛跟著彈劾起蕭弈。
偌大的禦書房,竟無一人為蕭弈說話。
皇帝神情更加難看,有心要為欣賞的後輩說兩句,可是被薑華盯著,他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南寶衣坐在圓凳上。
她想要薑家倒台,薑家卻覬覦二哥哥手裡的兵權……
她在心裡掐算著時間。
眼見著禦書房的局勢一邊倒,內侍太監終於匆匆踏進門檻:
“皇上,太子殿下和程大學士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