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讓小堂姐發現她在哭,於是咬著枕巾,死死不敢吭聲。
閨房裡的燈火漸漸燃儘。
南寶珠望向帳外。
過了今晚,她就要嫁去金家。
那個她從雪地裡撿到的少年,那個整日與她打打鬨鬨沒大沒小的少年,那個總喜歡半夜三更蹭她被窩的少年,那個折下杏花編成手釧送給她的少年,餘生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撫了撫藏在枕下的花枝。
這是寧晚舟在假山石窟裡,送她的禮物,也是他第一次送她禮物。
雖然杏花枯萎了,但她還是撿回來好好藏著。
她其實……
好喜歡的。
少女在黑暗中閉上眼。
兩行淚水,順著眼尾悄然沒入枕巾。
朝聞院。
籠火輕曳,花影斑駁,木質廊廡下,寧晚舟盤膝而坐,靜靜注視著那個姑娘院落的方向。
蕭弈在他身邊坐了,手裡拎著一壇酒。
他解開封泥,嗓音淡漠:“喝酒嗎?”
寧晚舟點點頭。
蕭弈拿了酒盞,替他斟上滿滿一杯。
烈酒入喉,無比清辣。
蕭弈看著寧晚舟嗆得劇烈咳嗽的模樣,譏笑:“連酒都不會喝的小屁孩兒,也敢學男人去愛姑娘……寧晚舟,你才多大,給你父親知道你喜歡小姑娘,得打斷你的腿。”
寧晚舟不吭聲。
這表哥討厭得很,他著實不喜歡。
薑歲寒坐在門檻上,提醒:“早戀有害健康,小公爺,你要乖,你要聽你表哥的話。”
寧晚舟嘲諷:“你倒是想早戀,可惜你已經老了。”
薑歲寒:“……”
謝謝,有被冒犯到。
沈議潮雙手籠在寬袖裡,高冷道:“我十四歲的時候,已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無論走到何處,都有女子向我投擲鮮花、手帕和香囊。可是我從不把她們放在眼裡,我不喜歡姑娘,我隻醉心學問。正因如此,我才能達到現在的高度。”
“現在的高度?怎樣的高度?”寧晚舟嘲諷模式開到頂級,“被寒煙涼強上,還是被表哥圈禁?袖袋裡半枚銅錢都沒有,沈議潮,你也就這點兒出息了。”
沈議潮:“……”
臉色微妙。
他覺得他被冒犯了。
蕭弈隻是笑。
他盯著黑暗的園林,漫不經心地飲著酒,姿態淡然而優雅。
舔了舔嘴角酒漬,他放下酒盞,將腕間的壓勝錢丟給寧晚舟。
“天樞令牌,借你。”他淡淡道,“搶親也好,砸場子也罷,你隨意。我大雍皇族的男人,總該活出個人樣。”
寧晚舟怔住。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看起來很不靠譜又冷清冷性的表哥,竟然會拿天樞給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