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
火把的光很溫暖。
少女摘下狐毛大氅,認真而細致地披在楚懷南的肩頭。
她跪在楚懷南身側,身姿端莊。
她的丹鳳眼堅定有力:“我在史書上讀到過,兩百多年前,大雍一統天下時,曾在各地推行平等,推行儒家仁愛。
“今夜,也許世家權貴不在意殿下,也許皇親貴胄也不在意殿下,可是對世間千千萬萬條普通性命而言,殿下為他們出頭的行為是很珍貴的。至少,我,會記住殿下。”
楚懷南已經凍得意識模糊。
他怔怔望向南寶衣。
火光裡的少女嬌軟美貌,聲音是那麼的溫暖。
成百上千個官吏不理解他,一國之君不理解他,她一個小小的姑娘,竟然能讀懂他的夙願……
楚懷南不禁笑了笑,聲音沙啞:“多謝。”
南寶衣起身,鄭重地朝他福了一禮。
蕭弈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南寶衣走回來時,他一言不發地抱起她,往帳篷走去。
“傷成這樣,還與他嘰嘰歪歪磨時間。南嬌嬌,你的腳踝還打不打算要了?不是很疼嗎?”
南寶衣默然。
餘味守在帳篷前,見他倆回來,連忙掀開氈簾:“熱水已經備好,薑神醫也準備好了藥箱。”
蕭弈踏進帳篷。
南寶衣靠在他胸膛上,聲音輕如羽毛:“我已經痛習慣了。”
在他身邊,她已經痛習慣了。
蕭弈心臟一緊。
說不出是個怎樣的滋味兒,他想起她這兩年來的幾次受傷,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臉去安慰她。
心中生出彷徨,仿佛懷裡的小姑娘,會隨時從他身邊離開。
他垂著眼簾,默默把她抱進了屏風後。
薑歲寒用了麻沸散。
南寶衣沒怎麼覺得疼痛,心裡麵不知怎的很是空空蕩蕩,她望著薑歲寒往她腳踝傷口上敷藥,慢慢睡了過去。
帳外朔雪紛飛,寒風呼嘯。
帳中一點燭火,被窩裡塞了小暖爐,很溫暖。
南寶衣蜷縮成團,細白雙手緊緊揪著鵝絨被角,她在睡夢中貪戀這樣平凡而微小的冬日溫暖。
次日。
她醒來時,聞見帳中傳來燕窩粥的香味兒。
蕭弈坐在榻邊繡墩上翻看卷宗,見她醒了,合上卷宗,親自照顧她洗漱更衣:“叫餘味煮了你愛吃的燕窩粥,還搭配了幾碟酥點。傷口還疼嗎?”
南寶衣望向腳踝。
那裡纏著厚厚的紗布,像一顆醜陋的大粽子。
她搖搖頭:“不疼了。”
比起從前膝蓋破碎的疼痛,這點子傷,一點兒也不疼。
蕭弈把她抱到屏風外。
桌上擺好了碗筷,膳食極儘精致。
他親自端著小碗,一邊喂她吃粥,一邊道:“昨夜見嬌嬌讚同楚懷南的請願,於是特意幫了他一把。如今皇上已經答應,廢除射殺死囚的製度。”
南寶衣聽著。
她張嘴,吃著蕭弈喂來的燕窩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