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眼睛發紅濕潤。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又瞟了眼倔強跪在原地的楚懷南。
到底是心軟了。
“臣妾以為,不如就將太子殿下軟禁在盛京府邸,隨時派人監視,讓他每日悔過。皇上若是想他了,也可召進宮說話。傳到民間,百姓也會稱頌皇上仁慈,可謂一舉多得。”
南胭輕言慢語,句句都說到了老皇帝的心坎兒上。
皇帝撫了撫山羊胡須,又盯了眼楚懷南,疲憊地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南胭的提議。
禁衛軍架起楚懷南,把他拖向殿外。
途徑南寶衣的坐席前,楚懷南垂下眼簾看她。
小姑娘恰巧坐在宮燈下,襖裙曳地如散落的花,櫻唇上沾著晶瑩酒漬,丹鳳眼泛著水盈盈的光,眼尾緋紅如花瓣。
他凝視半晌,忽而笑道:“小郡主可是在為孤流淚?”
南寶衣:“……”
不,她隻是喝果酒辣到了。
她的沉默,落在楚懷南眼裡,便是承認的意思。
他低聲:“對不起,到最後,也沒能好好保護你。”
南寶衣:“……”
被全場人圍觀,她表示壓力很大。
仿佛這場宮變,是楚懷南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結果,而她南寶衣便是那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女眷們目露鄙夷。
明明已經和靖王世子有了婚約,卻還對太子勾勾搭搭,南寶衣還真是不知廉恥!
朝臣們更是嫌棄搖頭。
到底是商戶女,上不得台麵,隻曉得讓男人為她起爭執,禍水啊!
南寶衣好想歎氣。
好好的良家姑娘,被當成狐狸精的滋味兒,那叫一個酸爽。
她真的要哭了……
她的情緒變化,落在楚懷南眼中,便是對他的惋惜和舍不得。
他眼眸泛著濕潤,聲音極儘溫柔:“小郡主,我淪落至此,全是因為你。可是,我不怪你。”
南寶衣:“……”
因為她?!
從頭到尾,她什麼也沒做呀!
南寶珠炸毛了。
她站起身,聲音清潤而堅定:“殿下,您彆沉浸在自以為是的深情裡了。我妹妹從沒有喜歡過您,什麼逼宮造反,您自己覬覦皇位,如今兵敗,倒有臉把罪名賴在我妹妹頭上。您還講不講道理?”
她數落完,才察覺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連忙抿住唇瓣,害怕地躲到南寶衣身側。
可是沒有一個人反駁她。
仔細想想,寶儀郡主這段時間和靖王世子蜜裡調油似的,又怎麼會和太子產生糾葛,甚至攛掇他逼宮奪位?
這一切都是太子咎由自取,怎麼能把罪名怪罪到彆人頭上呢?
楚懷南臉色蒼白。
麵對南寶珠的指責,他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他深深凝了眼南寶衣,才抬步離開承樂殿。
老皇帝沒有過年的心情了,在南胭的陪伴下,往後宮而去。
朝臣也漸漸散了。
內侍們忙著清理殿中屍體和血漬。
南寶珠望著殿裡沒怎麼動過的數百張食案,可心疼了。
她陪南寶衣踏出殿檻,握住她的手安慰:“嬌嬌,你不要害怕。今晚這出事,與你沒有關係的。”
“珠珠,我不害怕的。”
南寶衣朝她報之以甜甜的笑容。
小堂姐第一回進宮,明明怕得要命,卻還是很努力地保護她。
她好喜歡小堂姐……
“對了嬌嬌,”南寶珠想起來什麼,又問道,“你對太子殿下,是個怎樣的態度,你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