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角連半點細汗都沒有,淡然自若地拋給寒煙涼一枚金元寶:“拿去買新的煙管。”
新郎出手闊綽。
貴族少女們壓根兒沒有攔門的心思了,紛紛笑嘻嘻地幫著催妝。
樂音不絕,催妝曲漸入高潮。
南寶衣終於被“催”了出來。
槅扇緩緩打開。
餘味和荷葉一左一右護著新嫁娘,嘗心、雲袖等侍女也皆都彩衣新妝簇擁在側,個個都是花兒一般的漂亮姑娘,笑吟吟地打量她們的新姑爺。
蕭弈卻隻靜靜凝著被簇擁的少女。
她穿嫁衣,戴著他送的純金牡丹鳳冠,精致的團扇遮住了花容。
她用那雙潔白瑩潤的小手,緊緊捏著團扇雕花金柄,塗著丹蔻的尾指嬌氣翹起,是他記憶裡的模樣。
他薄唇漾開微笑,輕喚:“南嬌嬌。”
然後就看見,小姑娘握扇的手抖了抖。
她將團扇稍稍往下挪,露出飽滿白膩的額頭,眉心貼寶石花鈿,柳葉眉蘊藉風流,再接著,就露出了那雙清澈瑩潤的丹鳳眼。
她的眼睛那麼乾淨,仿佛會說話般甜甜彎起。
她在看他。
似是羞怯,她又急忙抬起團扇。
蕭弈笑意更盛。
他終於,娶到了南家的小嬌娘……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離開南府,繞過半座盛京城,一路鼓樂大作,侍女們往來撒糖、撒錢,引得全城百姓轟動,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終於順順利利地抵達靖王府。
靖王府賓客盈門,不止達官顯貴、富商豪紳捧場,就連皇帝和後妃都專門出宮湊熱鬨。
靖王府在府邸西南選定了“吉地”,露天搭建了青色帳篷,專門用來給夫婦交拜,稱之為“青廬行婚”。
南寶衣踏出七香寶車,地麵侍女鋪了紅氈,一路往青廬次第鋪去,避免新嫁娘的繡花鞋履踩到地上。
南寶衣踏進青廬,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觀禮的人。
金銀器皿堆積如山,珍貴的琉璃燈籠比比皆是,排場比皇帝迎親更加奢華鋪張。
終於到了交拜的時候。
南寶衣手持團扇,偷眼望向蕭弈。
陪伴她長大的二哥哥,姿容昳麗,與往日的冷峻自持大不相同,他全程都在笑,笑得連眉眼都泛著暖。
她看著,也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顏。
隨著禮官高唱,她鄭重地與蕭弈交拜……
交拜之後,是夫妻同牢合巹。
南寶衣與蕭弈坐在嶄新的金絲楠木拔步大床上,圍觀的賓客擠滿了新房,到處都熱熱鬨鬨的。
同牢,是新婚夫婦共食一小豬。
合巹,則是將苦瓜剖成兩半為瓢,夫婦各執一半飲酒。
可是到了蕭弈這裡,所謂同牢簡直奢華鋪張至極,屋中食物比祭祀典禮時更加隆重繁多,還全部用金器盛放,在無數琉璃燈盞的映襯下,整座閨房金燦燦的,幾乎要亮瞎人眼。
所謂的苦瓜瓢,則換成了更加貴重的純金酒器。
“庸俗啊!年紀輕輕就愛金銀之物,真是庸俗!”
前來觀禮的賓客,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竟開始口出不遜。
隻是,分明也妒忌紅了眼。
他們是南越貴族,不知道長安那邊成親時,最盛行奢侈之風。
很多人成一次親,幾乎是舉全家之富搞排場,導致婚後傾家蕩產,一貧如洗,雖然朝廷頒布過禁奢旨意,但往往越禁越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