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捧著小臉,沉吟道:“二哥哥今日在朝堂上落了楚懷南的顏麵,又擅自廢去他的皇後……楚懷南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想辦法報複二哥哥?他那個人,一向氣量狹小。”
“跳梁小醜,無足掛齒。”
蕭弈合上藥箱。
他的姿態是那麼漫不經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南寶衣從來信他。
她悠閒地取出一冊畫本子,開始認真翻看。
蕭弈難得見她主動讀書,隨口問道:“在看什麼?”
“《長安風物誌》。”小姑娘頭也不抬,伸手從白瓷圓盤裡揀起一塊花糕,“講長安流行的首飾、衣裙和遊戲,還有各家特色商鋪。我琢磨著既然要去長安,總得做好事前功課才成。”
蕭弈:“……”
他靜靜看著小姑娘邊吃花糕邊讀書。
提前做好功課,難道不應該是指提前了解長安勢力構成,朝堂流派劃分,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那種嗎?
為什麼倒是提前研究起了長安的吃喝玩樂。
他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的。
南寶衣吃完一塊花糕,饒有興味地翻了一頁:“大雍真是個有趣的地方,不僅女子們愛打扮,男子們竟然也流行敷粉塗朱,甚至還有貴族郎君喜愛穿女子衣裙,出門逛街遊玩!”
她好奇地瞅一眼蕭弈。
蕭弈正色:“我沒有那個癖好。”
說完,卻見小姑娘眼裡劃過一抹失望。
蕭弈:“……”
他不穿女裝,竟然讓南嬌嬌感到失望?
他拿這小姑娘沒辦法,在她對麵跪坐了,拿出奏章批閱,隨口建議道:“與其看風物誌,倒不如多看看大雍的史書。對你融入長安貴族圈子,會很有裨益。”
“我偏要看風物誌。”南寶衣正兒八經地研究起長安貴族小娘子的穿戴打扮,誌向很是遠大,“我要成為長安城時尚圈子裡的弄潮兒。”
弄潮兒……
蕭弈忍著笑,隻得隨她去了。
春日多雨。
黃昏時分,烏雲遮蔽了天際。
瀟瀟暮雨隨夜色籠罩了皇宮,宮女們提前燃起宮燈,一排排琉璃宮燈在夜色中散發出柔和光暈。
浣衣局。
被貶為宮女的宋柔,早在晌午時分就被丟到了這個地方。
她獨立雨中,肌膚正在逐漸潰爛。
她死死盯著緊閉的宮門,蒼白的唇瓣無意識地呢喃:“懷南哥哥……”
仿佛聽見了她的呼喚,破舊的宮門緩緩打開。
撐傘掌燈出現的男人,身穿明黃龍袍,左眼包覆著錦布,腰間佩玉,容貌溫潤雅致。
宋柔黯淡的杏眼,一點點地亮起。
她喜極而泣,連忙奔向楚懷南,哽咽大喊:“懷南哥哥!”
她緊緊抱住楚懷南的窄腰,小臉靠在他的胸膛上,哭得聲嘶力竭:“我就知道懷南哥哥一定會來探望我……”
楚懷南臉色平靜。
蕭弈,不僅自封攝政王劍履上殿,還廢了他的皇後,讓他的女人,跑到浣衣局這種破爛地方,給整座皇宮的人漿洗衣裳。
可是,他連說一聲“不”的資格,都沒有。
男人痛苦地閉了閉眼。
大掌輕撫過宋柔的後腦,他低聲道:“對不起,是朕沒用。”
宋柔淚流滿麵,慢慢搖頭:“蕭弈的錯,柔兒怎會怪罪到懷南哥哥頭上?隻盼著四月初八那日,懷南哥哥能誅殺蕭弈,才不枉柔兒受這番委屈。”
楚懷南垂下眼簾。
他注視著宋柔,少女的麵容醜陋猙獰,幾乎不堪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