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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氤氳,熱霧蒸騰。
鏤花圓窗正對遊廊,廊下掛著花梨木鳥架,一隻海東青收斂雙翼站在其上,正埋頭小憩。
穿著暗紅圓領錦袍的年輕攝政王,閒適地坐在圓窗下吃茶。
聽完天樞暗衛的稟報,他修長白皙的指尖磕了磕雨過天青色瓷盞,莞爾:“派人去宋府,把宋柔是怎麼死的,一五一十地告訴宋相。字斟句酌,可得給本王說仔細了。”
暗衛立刻稱是。
蕭弈又道:“鎮安寺那邊,如何?”
“楚懷南的心腹下手太快,我們的人趕到時,鎮安寺八百僧人,無一幸免,全部被埋進了寺廟後山的天坑裡。十苦大哥從周邊城池調集了八百暗衛,在兩日前潛入鎮安寺,順利誅殺了楚懷南的心腹。大家在十苦大哥的帶領下,正在寺廟裡扮和尚。”
蕭弈抬手。
暗衛行了一禮,立刻悄無聲息地離去。
又有暗衛輕裝前來,站在廊下桃花的陰影中,拱手恭聲:“主子,市井間多了些謠言,說您並非靖王府嫡子,而是大雍安插在南越的奸細。還說您位高權重,已經打算當竊國之賊,帶領南越歸降大雍。”
蕭弈輕撫茶蓋:“然後?”
暗衛越發小心翼翼:“卑職順著謠言散播方向去查,結果查到了長公主府上。那些謠言,是長駙馬南景派人散播的。”
蕭弈挑眉。
“主子,是否要揪出南景,終止謠言?”
“不必。原也是事實,怎麼算是謠言呢?”蕭弈慵懶地放下茶盞,輕撫過錦袍上的褶皺,“本王隱姓埋名多年,也是時候將真實身份,昭告天下了。”
暗衛鬥膽,偷偷去看他。
自家主子容貌英雋深豔,笑起來時唇紅齒白,明明是個風姿秀麗的年輕郎君,周身卻彌漫著王侯家才能養出來的貴氣,一舉止,一抬眸,儘顯尊貴霸道,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暗衛更加敬佩崇拜,畢恭畢敬道:“主子金尊玉貴,比南越皇族高貴太多。更何況兩百多年前,本就是南越背叛大雍在先,主子的所作所為,哪裡稱得上‘竊國’,分明就是撥亂反正、撥雲見天,五湖四海天下一統,是蒼生的福氣哩!”
蕭弈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他微笑:“去賬房領賞。”
暗衛喜不自勝,連忙屁顛顛兒地去領賞了。
蕭弈正要繼續吃茶,背後的寢屋裡突然傳出一陣稀裡嘩啦聲。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南嬌嬌去禦花園放紙鳶,臨走前特意把阿弱交給他看管,他嫌棄那小崽子鬨騰,就給獨自扔屋裡了。
他快步踏進寢屋。
挑開珠簾,滿地狼藉。
阿弱大概是順著繡墩爬到南嬌嬌妝鏡台上的,頑劣地把瓶瓶罐罐全部打翻在地。
許是瞧見紅豔豔的口脂,覺得甚是好看,胖乎乎的細白小手兒在小圓瓷盒裡搗來搗去,弄得滿臉滿身都是紅口脂。
再加上半日沒人管他,繡虎頭小兜兜上沾滿口水,看起來臟兮兮的。
然而小崽子的眼睛卻格外亮晶晶,費勁兒地撅著個小屁股,翹起小手手,認真地在黃銅菱花鏡上一頓鬼畫符。
蕭弈看著打碎的口脂和瓶瓶罐罐,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