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六成飽,放下竹筷。
看了眼正哄著南寶衣吃瓜果的蕭弈,他起身離開屋舍。
走到廊下,滿院落英繽紛。
瞥見十苦拎著一籃子新洗的瓜果穿廊而來,他低聲道:“瓜果如何?”
早在心腹出宮之前,他就派人暗中叮囑,務必要在浴佛節那日,用摻了軟骨散的水清洗午膳瓜果。
如此一來,蕭弈等人吃了帶有軟骨散的食物,哪怕他功夫蓋世,也不過是他腳下的軟骨蟲。
他唯恐心腹忘記了在瓜果中摻軟骨散,因此特意一問。
十苦心中又是一咯噔。
這個皇帝屁事兒太多,瓜果如何不如何,他看不出來嗎?
都是他趕早從山腳集市上買來的,新鮮著哩!
他毫不遲疑地回答道:“皇上放心,瓜果甚好。”
楚懷南笑意更盛:“如此,朕也算放心了。去送給攝政王吧。”
“是。”
楚懷南站在廊下,透過雕花圓窗去看蕭弈。
蕭弈果然是個蠢貨。
他竟然絲毫不懷疑食物被下了毒,與小郡主分食了蒲桃、黃瓜等物,兩人舉止親昵,瞧著便令他生厭。
他負手而立,笑容逐漸冷漠。
午後。
山風過境,春陽和煦。
鎮安寺後院的空地上,設了很大的祭壇。
繡著“南越”二字的大旗幡,在祭壇上翻卷飛揚,香案上堆積著祭祀祈福的素食,寶燭、香花、線香等也已準備就緒。
群臣井然有序地站在祭壇下。
按律,登上祭壇祭祀的人,本該是皇帝。
可是正當楚懷南往祭壇上走時,蕭弈忽然與他走在了一處。
台階狹窄,隻容得下一個人。
蕭弈睨向楚懷南。
楚懷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佞臣,是想代替他皇帝身份,代表南越朝堂進行祭祀祈福。
這麼多官員盯著,楚懷南再如何隱忍,也終究忍不住紅了眼睛,沉聲道:“攝政王想代替朕,登壇祭祀?”
蕭弈微笑:“是啊,難道不可以嗎?”
楚懷南握緊雙拳,想著鎮安寺已經是自己的地盤,因此不願意再隱忍下去,故意冷笑質問:“攝政王想謀朝篡位,是不是?這般心急,不如朕今日就將皇位禪讓給你,如何?”
他料定,蕭弈如今還不敢跟他直接翻臉。
應當還會和前幾次一樣,拒絕他的禪讓。
他都想好了,隻要蕭弈當眾拒絕,他就順勢哭訴皇權凋敝,手中沒有兵權,軟硬兼施地逼迫蕭弈交出兵權。
蕭弈肯交出來最好,若是不肯,他安排在鎮安寺的八百僧人,命令金秀烈偷盜來的人質,還有忠心於他的朝臣們,可不是吃素的!
楚懷南滿含期待。
他盯著蕭弈,眼神之熾熱,仿佛是鄰家少年盯著一位胸大腰細的美人。
可是——
蕭弈狀似深沉地沉吟。
片刻,他麵朝群臣,鄭重道:“諸位可都聽清楚了?皇上認為,本王英明神武、戰功赫赫、憂國憂民,文才武略皆是一絕,因此要讓位於本王。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本王決定,接受他的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