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體察民情,那當然是好事。”羅娘子擦了擦汗,“可她哪兒是來體察民情的,分明是來耍威風的!”
她解釋:“前兩天,劉家娘子招待了她。她進屋後挑三揀四,嫌茶不好,嫌飯菜糙,又數落劉家娘子穿得不講究,讓丫鬟扔掉了劉家娘子所有衣裳,給她換了一身絲綢襦裙。咱們這些市井婦人,整天乾活,哪能穿得精貴?劉家娘子當場就氣哭了!”
南寶衣咋舌。
看來這位柳夫人,不是善茬啊。
柳夫人已經被簇擁著走了過來。
她身邊的仆婦,端著架子吆喝:“聽說觀書胡同新搬來一家人,就是你家吧?我家主上官拜大司徒,我們夫人是代替主上,來體察你家民情的。你若是有困難,可以告訴夫人,夫人自會為你當家做主!”
南寶衣不怎麼想讓她們進家門。
可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她還是客氣地把一群人請進院子。
羅娘子瞧著,心臟撲通亂跳,總覺很不妥當。
她想了想,快步去酒肆請蕭弈回來。
屋舍裡。
南寶衣請柳夫人入座,一邊沏茶,一邊琢磨如何開口詢問姐姐。
她端起茶盞,送到柳夫人跟前:“請。”
柳夫人不悅蹙眉。
老仆婦連忙擺手:“我們夫人不喝彆人家茶的,茶盞臟不臟另說,那茶水,透著一股子澀味兒,哦喲,那哪兒是人喝的?”
南寶衣:“……”
捧著茶的手,微微一僵。
這是來體察民情的,還是來當祖宗的?
她家茶葉都是夫君從外麵帶回來的,她嘗著味道極好。
茶盞也是夫君購置,每日擦洗得乾乾淨淨,一點兒也不臟。
她挑了挑眉,念在姐姐的份上,懶得跟她們計較。
柳夫人環視屋舍,開始例行談話:“當今皇後娘娘英明神武,朝堂吏治清明,你們這些百姓,應該活得很幸福吧?”
“還行。”
“你夫君是做什麼的?”
“酒肆夥計。”
“一個月多少銀錢?”
“二兩。”
柳夫人的神情裡,多了幾分鄙夷。
她道:“我每月購置胭脂水粉,都要花上二十兩銀錢。你們全家隻靠這點月銀,是怎麼活下來的哦?”
這貴婦人不食人間煙火,南寶衣無言以對。
柳夫人打量她渾身上下,又道:“我像你這個年紀,首飾頭麵有足足十套。可你呢,連根銀簪子都沒有。所以說咱們女人,哪怕用儘手段,也要嫁進富貴人家。你隻嫁了個酒肆夥計,我看你這輩子算是毀了。不過你年紀小,其實和離再嫁也是來得及的。”
說完,一臉理所當然地扶了扶金步搖。
南寶衣被她惡心得不行。
照她的標準,天底下大部分女子都得和離再嫁!
她忍著氣,禮貌問道:“柳夫人,你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南胭的姑娘?她是我姐姐,是前段時間去你們府上的。不知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我很想念她。”
問完,她察覺到屋中氣氛突然陰沉。
柳夫人胸脯起伏得厲害,睚眥欲裂,顯然是被觸碰到逆鱗。
她打量南寶衣,翻臉道:“我當是誰,原來你是她妹妹!那狐媚子一進府就惹是生非,仗著姿色,整日纏著我兒不說,還故意弄死了我沒出世的孫兒!她弄死我的孫兒,我就弄死她的至親!來人,給我打!”
仆婦們立刻操起棍棒,準備打南寶衣。
左不過一個酒肆小夥計的發妻,打死也就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