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醒來時。
手上綁縛的麻繩,不知何時被解了開。
被推搡著下了馬車,南寶衣舉目四望,才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是長安城外的深山野林。
四周搭著無數簡陋的帳篷,石塊嶙峋,麵黃肌瘦的男人和女人們戴著沉重的腳鏈,手裡拿著鋤頭、竹簍等物,狼狽而又艱辛地排隊往不遠處山洞裡走。
手提長鞭的侍衛,挎刀而立,正監視著他們。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不小心把裝滿礦石的竹簍掉在了地上,侍衛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舉起鞭子抽他,直抽得皮開肉綻,疼得他哀叫連連滿地打滾。
兩人看的心驚肉跳。
押送她倆過來的官差,正跟一個小頭目結賬。
他捋了捋胡須,笑得不懷好意:“大司徒的礦地裡,還沒有這等姿色的小娘子。我初見便覺得不錯,特意捉了給你們送過來。”
劉頭目仔細打量兩姐妹,不禁垂涎欲滴。
他笑嘻嘻的,取了兩張銀票遞給官差:“拿去給兄弟們打酒喝!有了這兩個美貌小娘子,想來咱們礦地上的夥計,乾活兒肯定越發賣力!到時候礦產量增大,大司徒肯定要獎賞咱們!”
南寶衣眨了眨眼。
她從夫君那裡聽說,大司徒吳縝,不僅位高權重,還掌握著長安附近的礦石山脈,而那些礦石,正是製作五石散的原料。
原來,她和姐姐被拐賣到吳家礦山來了。
她環顧四周。
那些被鞭笞的可憐人,想必是這些年來被吳家拐賣的奴隸。
他們沒有路引,在長安城中也沒有親人,即使被拐走,官府也不會知曉,哪怕活生生累死在礦洞,也絕不會有人在意……
大司徒府,真是黑心得可怕!
官差走後,劉頭目咳嗽一聲,涎著老臉,溫聲道:“來了這裡,這輩子就甭想出去。兩位小娘子叫什麼名兒,今年幾歲,老實與阿叔交代,阿叔心疼你們,自會讓你們後半輩子吃香喝辣,不叫你們跟那些賤奴一樣,去做苦力。”
他說得好聽。
可南寶衣和南胭也不傻。
她倆很清楚,那官差是吳司徒的人,專門拐賣流民來這裡做苦力,她倆因為姿容不錯,所以給送到這裡當礦/妓了。
兩姐妹對視一眼。
正要開口,那個被鞭笞的中年男人,突然大喊著衝了過來!
他蓬頭垢麵,不敢置信地一把拽住兩個姑娘:“嬌嬌,胭兒?!”
他欣喜若狂,見兩個小姑娘發愣,連忙一把撩起亂發,激動道:“是我啊,是爹爹!你倆怎會在此,可想死爹爹了!”
爹爹?
南寶衣和南胭依舊愣愣的。
南廣腆著臉道:“都怪爹爹虛榮,瞧見彆人服食五石散,也想趕趕潮流,因此偷了你們母親的藥。吃著吃著,感覺甚是不錯,於是就去藥鋪賒賬購買。賒了兩千錢,沒法兒還賬,就被抓到這裡做苦力……”
他解釋完來龍去脈,欣喜地拍了拍兩姐妹:“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過來陪爹爹,爹爹很有安全感呐!對了,你倆可也是欠了賬?”
南寶衣:“……”
南胭:“……”
且不說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她們親爹,就憑他這副蠢相,就算是親爹,她倆也完全不想認好嘛!
南寶衣對南胭附耳低語:“他真是咱爹?”
南胭:“從容貌上看,像。”
更何況,他喚出了她們的名字。
三人正要細細說話,劉頭目不耐煩:“管你們是父女還是什麼,到了礦山,就是爺說了算!你,滾滾滾,彆耽擱爺正事!”
他推開南廣。
南廣捋了捋蓬亂的頭發,看了眼兩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又看了眼劉頭目。
他也是男人,他懂劉頭目想做什麼。
他暗暗氣怒,勉強壓住脾氣,好聲好氣地湊到劉頭目跟前,比劃了一下,低聲道:“我藏了些私房錢,你彆碰她們,我把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