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長兄為大。
沈議潮隻得勉強壓下那些異樣而陌生的感受,帶著魏楚楚行禮:“給阿兄請安。”
沈議絕隻盯著魏楚楚:“魏姑娘好大氣魄,剛嫁進來第一日,就插手本將軍的內務。怎麼,可是迫不及待要在我沈家發號施令了?”
他說話不留情麵。
魏楚楚臉頰一陣陣發燙。
她躲到沈議潮背後,沒敢應聲。
沈議絕臉色陰沉似水,小心翼翼地抱起寒煙涼。
餘光瞥向那兩個婆子。
她們手裡提著長鞭,鞭子上遍布細密倒刺,粘稠血液順著鞭身滴落,染紅了青竹編織的墊子,著實刺眼。
他冷冷道:“拖出去,杖斃。”
兩個婆子大驚失色,急忙跪地求饒。
魏楚楚鬥膽,小聲道:“阿兄,她們是我的陪嫁嬤嬤……”
沈議絕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人,血腥孤冷,隻一眼,就讓魏楚楚驚恐地閉上了嘴。
兩個婆子大呼小叫地討饒,卻還是被拖了出去。
沈議絕抱著寒煙涼,要往牢房外麵走。
寒煙涼扶著他的臂彎,望向沈議潮。
沈議絕注意到她的眼神,駐足:“你有話要與他說?”
寒煙涼唇瓣染血,笑起來時淒豔絕倫。
她仍舊沒有哭,聲音甚至比平常還要從容:“沈小郎君,當初與你在一起時,並不知道你已有未婚妻。今日這五十五鞭,算是我對插足你姻緣的賠禮道歉。”
五十五鞭……
沈議潮臉色有些蒼白。
她竟然數得那麼清楚。
而她這話的意思,像是要與他訣彆似的。
他張了張嘴,想挽留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過了片刻,他才低聲道:“我曾為你算過命。”
“怎麼說?”
“煙花短暫,你從姓到名,都算不得吉利。我算出你半生坎坷,今日之災,想來也在坎坷裡麵,實在怨不得彆人。如果可以,我覺得你或許改個名比較好……”
沈議潮說著說著,變成了小聲囁嚅。
像是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改個名……”
寒煙涼品著這句話,隻是笑。
笑著笑著,眼角卻泛紅得厲害。
魏楚楚要鞭笞她,他若真在意她,想阻攔也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
反而在事後,讓她改個名……
寒煙涼凝視著沈議潮,目光充滿同情和憐憫。
她的聲音甚至算得上柔和:“沈小郎君,潮水亦是短暫的。潮水退後,乾乾淨淨,什麼都不會剩下。”
她說完,淡漠地收回視線。
沈議絕抱著她,徑直往地牢外麵走去。
沈議潮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人猛然揪住。
什麼都不會剩下……
他腦海中反複回蕩著這句話,心臟劇痛過後,隻餘下空蕩蕩的無力感,仿佛他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他有些害怕,緊追兩步,忍不住問道:“阿兄,你要帶她去哪裡?”
沈議絕並未回頭:“治傷。”
沈議潮緊緊捏著雙拳。
治傷,需要阿兄親自抱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