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伸頭去看。
是兩匹精致的蜀錦。
她咬著唇兒,看了眼二皇兄身上穿的粗布衣衫,又看了眼蜀錦。
這兩匹蜀錦,定然是二皇兄省吃儉用買下來的吧?
二皇兄是純孝之人。
她為母後感到歡喜時,卻聽見母後嗓音戲謔:
“本宮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兩匹蜀錦,也值得你這般邀功?難道本宮穿不起嗎?小小年紀,彆的不會,獻媚請賞這一套,倒是玩得極好。到底是在山城長大的野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麵……”
母後又說了些什麼話,她沒聽進去。
她抱著布球,清楚地看見,二皇兄滿是歡喜的小臉,一點點變得難堪黯然,他垂在腿側的雙手,死死揪著袍擺,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見隱忍至極。
沒過多久,太子哥哥就牽著二皇兄走了。
她從帷帳後走出來,伸手摸了摸那兩匹蜀錦。
質地柔軟,織花精美。
她覺得很好看。
珠簾後,傳來母後冷淡的聲音:
“太子也是不懂事,那麼個風塵仆仆的人,又臟又臭,也不洗洗就帶到本宮的寢殿……把他跪過的地方,仔細擦洗一遍。跪過的蒲團拿出去燒了,可莫要沾上不乾淨的東西。”
“是。”女官笑著,“雖然他的容貌最像皇上,可奴婢瞧著,他舉止拘謹小家子氣,真像個鄉下來的野小子。對了娘娘,那兩匹蜀錦該如何處理?”
“賞給宮女。”
“喏。”
她聽著這番對話,腦海中空白了片刻。
二皇兄千裡迢迢背著蜀錦來探望她,卻被她這般嫌棄。
她很同情二皇兄。
她忐忑地走進珠簾,望著梳妝打扮的母後,小聲道:“母後,您這樣做是不對的。”
“本宮如何做事,需要你來教?”
母後自顧梳妝,聲音冷冰冰的。
“母後,二皇兄愛您,兒臣也愛您……”
她鬥膽上前,學著世家女郎們撒嬌的模樣,輕輕抱住沈薑的手臂:“母後為何總是對我們不理不睬——”
“放開!”
沈薑厲聲。
她年幼,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
至今仍舊記得,當時沈薑瞥向她的那一眼,有多麼冷酷嫌惡。
仿佛她的雙手肮臟無比。
她嚎啕大哭,可是母後無動於衷,菱花銅鏡中映照出的麵容傾國傾城,卻也清寒入骨,眉梢眼角滿是令她畏懼的不耐煩。
她是大雍唯一的公主。
本該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可她卻是在深宮裡磕磕絆絆長大的。
最疼愛她的不是父皇母後,而是太子哥哥。
可是,那麼溫柔的太子哥哥,卻也死在沈薑的手底下……
寶殿哭聲震天。
蕭青陽坐在矮案上,烈酒入喉,眉目涼薄。
她含笑瞥向魏家母女:“道歉?本宮做錯了什麼,需要向她道歉?”
她扔掉酒盞,行至魏楚楚跟前。
她單膝蹲下,捏住魏楚楚驚恐的小臉,一字一頓:“本宮沒有錯,錯的是她沈薑,是你們這些逼迫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