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歪頭:“二哥哥你生氣啦?”
蕭弈麵無表情,繼續翻書:“與人吃酒,夜不歸宿……南嬌嬌如今越發有本事了,我敬佩都來不及,怎麼會生氣?”
南寶衣抿著唇兒笑。
二哥哥這話酸溜溜的,跟喝了一大碗老陳醋似的!
她走到寢屋中央,拖了一張雕花矮案過來,擺上兩壺美酒,又叫小廚房送來花生米、涼拌黃瓜絲、桂花鴨子、醬牛肉等下酒小菜。
她卷起花窗竹簾。
此時月光澄明,和庭院雪光一起落在室內,彆有清遠雅正的意境,宛如今冬的一場新夢。
她在屏風後換了身輕軟精致的襦裙,又梳了個簡單的美人髻。
她在矮案旁跪坐了,招手道:“二哥哥,你彆氣啦,過來坐,咱倆也慶祝一番。我在醉花陰時特意留著肚子和胃口,就是為了回來與你吃酒呢。”
蕭弈一目十行地看書,就是不搭理她。
“你還真醋了……”
南寶衣又好氣又好笑。
她挽著襦裙走到窗邊,撒嬌般挽住蕭弈的手臂:“我不過就是回來得晚了點,你生什麼氣呀?”
小姑娘說話軟軟糯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透著醇厚甘甜的酒香。
蕭弈抽回手:“我沒生氣。”
南寶衣挑眉。
這廝的眉頭都緊鎖成團了,還說不生氣。
他還怪難哄的……
她好聲好氣:“二哥哥還記得當年錦官城花朝節嗎?花朝節後,二哥哥第一次步入官場,府裡為了慶祝,特意為你置辦了酒席。我想拿贏來的壓勝錢當禮物送給你,可是總也找不到機會。於是我坐在你的屋子前等啊等,從黃昏一直等到子夜,等到睡著了,還是沒能等到你。”
蕭弈眉眼微動。
他記得當年的事。
他從前院回來,小姑娘睡在台階上,露水打濕了她的衣裙,像是一朵可憐兮兮的芙蓉花。
南寶衣晃了晃他的衣袖:“那個時候我也沒生氣啊,所以你憑什麼生氣?”
屋子裡陷入寂靜。
蕭弈握著書頁的手,止不住地收緊。
他每次升遷,也都會和同僚慶祝應酬,留她一個人在家中等待。
如今不過是換了個順序。
所以,他憑什麼對她甩臉子?
他不僅不該生氣,還應該為她備上一份祝賀的禮物。
然而他向來驕傲,叫他主動道歉,他實在開不了口。
南寶衣仔細盯著他。
年輕的郎君,側臉仍舊高深莫測,隻是捏著書頁的手卻意外緊繃。
他心虛了。
跟他相處了這麼久,南寶衣心知肚明,這個時候的蕭弈特彆好哄。
少女彎起眉眼,挽住蕭弈的手臂:“好啦好啦,你彆生氣啦,都是我的錯成不成?二哥哥來吃酒,我今天特彆高興!”
她主動給台階。
蕭弈合上書頁,努力端著架子:“罷了,今夜的事,我不跟你計較。”
他順勢起身,隨她一起往矮案旁走。
南寶衣覺得他傲嬌的模樣好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想笑卻又不敢。
她高高興興地喝了幾碗酒,就不勝酒力醉倒在蕭弈懷裡。
蕭弈低頭看她。
小姑娘雙頰酡紅,丹鳳眼迷蒙而歡喜,嘴唇紅豔豔的,像是兩瓣揉碎的花。
她醉醺醺地嘟囔:“二哥哥,我今天很快活,特彆快活!我的家族,再也不會被人瞧不起……我的珠珠,終於可以被扶正了嗚嗚嗚嗚嗚……”
她好好地說著話,本來歡歡喜喜的,卻突然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