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吃邊問道:“花園那邊好熱鬨,他們還在宴客呢?”
“可不?”唐驍收好輿圖,“寶衣妹妹,我從前不務正業,自打跟了你,我就沒參加過宴會。等事情結束,你得補償我!”
南寶衣含糊應著。
吃完燕窩粥,她帶著兩人去了花園。
她朝聞院的園子,完全成了這幫世家子弟的後花園。
矮案上堆積著佳肴美酒,地麵隨處可見亂扔的酒壇子,他們三五成群,有裝模作樣甩著麈尾清談的,有玩雙陸玩射覆的,有邀請美人作畫的,那叫一個熱鬨。
南胭和她老爹居然也在!
南胭宛如遊走的交際花,到處與貴族郎君攀談,紅唇都要杵人家臉上去了,仿佛恨不能直接拎了包袱嫁到彆人府上!
南寶衣是真不想看見她。
她去找爹爹。
南廣抱著酒壇子,敞著領口,正被一群年輕女郎好奇圍觀。
他雙眼微醺,大手一揮,豪邁道:“不瞞你們說,阿伯在錦官城時,那是相當有名!阿伯也是個響當當的名士哩!”
他模樣滑稽,那些女郎便都掩唇輕笑。
南寶衣丟臉不已,正要打發荷葉先扶老爹回去,卻聽見旁邊傳來一聲稚嫩傲嬌的輕哼。
她望去。
紮著雙髻的小小娘子,穿粉襖羅裙,戴長命金鎖,端坐在蒲團上的姿勢又標準又優雅。
她抱著一本古籍,正經的小模樣和宴會格格不入。
周聆書對南寶衣附耳低聲:“是裴家的小娘子,叫裴初初。”
裴初初斜睨向南廣,奶聲奶氣:“書上說,痛飲酒,熟讀《離騷》,或敢稱名士。南家阿翁目不識丁,才不是名士呢。”
南寶衣訕訕。
裴家這位小娘子,嘴巴可真夠伶俐的!
瞧瞧,都把她老爹懟得啞口無言瞠目結舌!
她突然想起什麼,臉色難看,扭頭問旁邊玩雙陸的裴家大郎君:“裴大人,你說要介紹給我兄長的妹妹,難道就是……”
裴家大郎君高深莫測:“妹妹不成,我還有個弟弟,如果南家大郎能夠看上眼,我是不介意的。畢竟,我可是誠心想與南府做親家。”
南寶衣沉默。
裴家大郎君,簡直了……
幸好他們不是親家!
南寶衣正要和他說說今夜的事,對方已經端著酒盞跑了。
她看著滿園熱鬨,隻得扯著嗓子喊:“第二封信箋,想必大家都收到了,上元夜十分危險,我希望大家儘量不要出門——你們有沒有人聽我說話?”
眾人玩得瘋狂,壓根兒沒人搭理她。
南寶衣揉了揉額角:“諸位——”
“鄉親們!”南廣突然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今夜是上元節,眼看這都黃昏了,咱們還在府裡作甚?!以我南大名士的名義,我請大家出去玩兒呀!走嘍,找樂子去!”
大雍的上元夜,本就是狂歡之夜。
一大幫貴族子弟,本就喜好玩樂,再加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天性,於是紛紛激動地跟著南廣往府外跑。
他們像一群策馬狂奔的狗,南寶衣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