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涼僵著身子,尷尬地坐到棋桌邊。
她垂著眼簾,察覺到沈議絕在打量她。
那目光裡帶著幾分驚訝,似乎是在好奇,她今日為何會打扮的如此良家婦女……
寒煙涼攏了攏裙裾,決定假裝不認識這個老鐵疙瘩。
她把食盒呈給殷老:“這是長安城裡很受歡迎的酥點,想著阿翁或許喜歡,就買了些給您嘗鮮。”
殷老笑逐顏開,連忙打開食盒,嘴上喃喃道:“我膝下幾個孩子,就數你和朝宗孝順……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巴不得我早死,好繼承我手底下的權勢,那哪兒是兒子呀,生出來就是個催債的,比仇人還惦記我的命哩!”
他拿起一塊花糕細嚼慢咽,蒼老的眼眸裡透著歡欣。
他連連點頭,稱讚道:“好吃!來,沈將軍,你也嘗嘗!”
沈議絕沒客氣。
他拿起一塊,跟著細嚼慢咽。
殷老期待:“味道如何?”
沈議絕笑了:“殷姑娘很會挑東西,我自幼在長安城長大,卻從沒吃過如此美味的酥點。殷老有福氣,得了個美貌又孝順的好孫女。”
寒煙涼已經被殷家記到了族譜上。
殷老喜愛喚她殷曉曉,所以沈議絕才會稱呼她殷姑娘。
寒煙涼聽著他的讚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瞧瞧,昔日老實木訥的老鐵疙瘩,如今也不老實了。
多會說話呀,一番話既吹捧了她,又吹捧了阿翁。
沈議絕仿佛很喜歡似的,連吃兩塊,又問道:“敢問殷姑娘,這些酥點是在哪家鋪子買的?等我出宮時也去買一盒,回家孝順我的阿父和阿娘。”
寒煙涼似笑非笑。
這廝拐著彎兒地暗示他自己孝順,是個不錯的嫁娶對象。
輕而易舉,就拉近了他和阿翁的感情。
真是萬萬沒想到,鐵疙瘩竟然也有如此深沉的城府!
到底是名門沈家的郎君,又豈是真傻!
她語氣不善:“在你家附近買的。沈將軍每次上下朝都要經過那條街,是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昔日她以侍女身份住在沈府的時候,沈議絕每次下朝,都會給她帶那家鋪子的酥點。
久而久之,她便也喜歡上了。
如今,這廝卻腆著臉在這裡裝二愣子。
殷老也不解地望向沈議絕。
沈議絕眉目不動如山:“每每上下朝,都會一路憂心國事。每次想到大雍開國時,萬國來朝的鼎盛情景,再聯想現在,我都會忍不住潸然淚下,心如刀割……又怎能顧及街道兩旁的風景?”
寒煙涼沉默。
她盯著沈議絕,臉色詭異而扭曲。
這哪裡是不開竅的老鐵疙瘩,嘴皮子這麼溜,這特麼是高手啊!
殷老搖頭歎息:“長安貴族子弟,隻知道鬥雞走狗遊手好閒。像沈將軍這樣忠君報國的熱血青年,已經非常少見了。”
沈議絕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表情,深沉道:“殷老過譽了,晚輩也隻是尋常人。”
寒煙涼又翻了個白眼。
她實在看沈議絕不爽,正要告辭離去,殷老忽然轉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