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麵。
明明是盛夏,南寶衣卻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她注視著沈行書挺拔高大的背影,暗道,高處不勝寒的根本就不是沈家,而是沈皇後才對。
不過,她雖然同情沈皇後年少時的遭遇,也讚同她為女子謀利的抉擇,但卻始終無法原諒,沈皇後對子女犯下的那些過錯。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大約便是如此吧?
沈家的家宴結束之後,南寶衣和寒煙涼漫步在長安城的街頭巷尾,兩人在拱橋上坐了,吹著黃昏的熱風,俯瞰這座繁華的都城。
正值黃昏,落日熔金,長河波光粼粼地通往遠方,河道兩側的酒樓高閣鱗次櫛比,四麵八方攤販百姓絡繹不絕,暖黃的燈籠次第亮起,照亮了整座長河。
長安的繁華,猶如一幅難以描摹的畫卷。
南寶衣望向寒煙涼:“寒老板,沈家那邊……”
寒煙涼拎著一隻酒葫蘆,仰起頭,咕嘟咕嘟地往嘴裡灌酒。
美人脖頸細白纖長,白皙嫵媚的側臉,漸漸因為酒意漫上浮紅。
一口氣喝了個爽快,寒煙涼擦了擦唇瓣,笑道:“他想娶我,我卻不想嫁他。南嬌嬌,嫁人有什麼好?還不如一個人的時候瀟灑快活呢!”
南寶衣拿過酒葫蘆,淺淺飲了一口。
她知道,寒老板定然是被沈家那兩個兄弟傷透了心,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她把酒葫蘆還給她,笑道:“也好。”
正說著話,穿著黑色常服的郎君走上了拱橋。
南寶衣朝寒煙涼使了個眼色:“沈議絕追來了……”
寒煙涼默了默,嘀咕:“陰魂不散。”
沈議絕走近了,認真道:“原本在酒樓設了晚宴,你走得急,沒能留住你。我帶了銀兩,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
南寶衣聽著,有點想笑。
這老鐵疙瘩,大約還是不懂怎麼追女孩兒。
請吃飯什麼的,也太老實了。
寒煙涼哂笑:“看見你就煩,哪裡還吃得下?”
沈議絕眉目如山,還想說點什麼,寒煙涼不耐煩地丟掉酒葫蘆,縱身一躍落下拱橋,踩著河麵漂浮而過的畫舫,蘊著輕功,徑直往遠處去了。
“曉曉……”
沈議絕呢喃,同樣蘊著輕功,朝她追去。
南寶衣勾弄著衣帶,自嘲:“得,我倒是被落下了。”
話音剛落,河麵上那艘畫舫,突然被人挑開竹簾。
白衣勝雪的蕭隨,端坐在船中,淡淡道:“上船。”
……
南寶衣來到畫舫上,才見舫中布置精巧奢貴,二哥哥竟然也在。
蕭弈盤膝坐在蘆葦編織的席麵上,拉過她的手,替她攏了攏鬢角碎發:“蕭隨的船,咱們在這裡見麵,不會有人知道的。”
南寶衣望向蕭隨。
這位四皇子看著驕傲清高,然而卻頗有眼色,一聲不吭地起身去了船頭,好給他們二人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蕭弈遞給她一串糖葫蘆:“來的路上買的。”
南寶衣咬了一口。
鮮紅的山楂果透著酸意,裹在外麵的糖衣添了幾分甜。
她舒服地眯起眼:“二哥哥來見我,莫非是想我了?”
畫舫沒有燃香,空氣裡彌漫著山楂果的酸甜味兒。
蕭弈慢慢與她十指相扣:“這幾日,一直在忙著部署軍隊,調度路線。每每空閒下來,腦子裡,便都是南嬌嬌。從前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詩歌太假,如今嘗了滋味兒,才知道,事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輕言細語。
麵龐依舊冷峻昳麗,隻是丹鳳眼中,卻藏著太多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