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轉動眼眸,緩緩盯向南寶衣。
少女麵容真誠不似撒謊,於是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一路往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南寶衣適時掀開大氅,給他看微微隆起的孕肚:“五個月了,小家夥很乖,從不鬨騰……卻不知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當年剛嫁給他的時候,他想要個女孩兒,可我卻想要個像他那樣英俊的男孩兒……沈議潮,他還不知道我懷了身孕,你說他知道以後,會不會很高興?”
樓閣寂靜。
蠟燭燃燒著,偶爾發出嗶啵聲響。
沈議潮盯著她的肚子。
酒盞依舊湊在唇邊,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滾落,染濕了雪白的袍裾卻渾然不覺。
蠟淚在銀盤裡漸漸堆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議潮才終於回過神。
他放下酒盞,拿帕子按了按濕潤的嘴角。
他恨不能弄死南寶衣,哪怕隻是給她上一點酷刑叫她吃點苦也好,可是……
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你明明不能生育……”
“也許是蒼天垂憐,才賜給我這個孩子。”南寶衣笑笑,“沈小郎君,你也算孩子的叔父呢。”
叔父……
沈議潮狠狠閉上眼。
籠在袖中的雙手,無意識地輕顫,像是在隱忍什麼。
來自湖麵的寒風突然吹開窗,刺骨的寒冷瞬間湧進內室,他束發的黑色絲帶掉落在地,滿頭青絲無聲揚起,襯得那張臉蒼白而複雜。
風停時,他終於睜開眼。
他眼神晦暗,看也不看南寶衣,隻是撿起發帶往外走。
尉遲珊愣了愣,連忙帶著那群侍衛跟上。
南寶衣目送他們的遊船駛向遙遠的河岸,懸著的心終於回落。
她抱住雙膝,將小臉深深埋進臂彎。
明明狠得下心背叛國家,卻偏偏對懷著身孕的婦人下不去手。
明明對寒老板棄若敝履,卻又肯為她舍棄前程癡狂半生。
人性,真是複雜。
湖麵上又起了一陣寒風。
南寶衣凍得打了個噴嚏,連忙下榻去灌湯婆子。
在窗邊煮沸水的時候,她看見黢黑的湖麵上,一艘小船正翩躚而來,錦衣青年站在船頭,腰間懸掛著巨大的酒葫蘆。
南寶衣把沸水灌進湯婆子的功夫,那錦衣青年登上了小樓閣。
燈籠的火光略有些黯淡。
青年眉眼帶笑:“南家妹妹!”
南寶衣晃了晃神,丹鳳眼裡綻出光彩:“尉遲?!我竟忘了你也在金陵!”
當年她初到長安時,和尉遲北辰也算有過深厚的交情呢。
尉遲北辰的笑容淡了淡:“妹妹貴人多忘事,又對雍王一片情深,記不得我也是有的。”
他的目光落在南寶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起初的茫然過後,眸色更深了些:“妹妹懷了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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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