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也很惆悵。
正安慰小堂姐時,沈議潮合上手裡的《洛書》,道:“這座龍宮,乃是大雍龍脈的起始點,以洛書河圖為鎮,大到院落宮殿的結構,小到一書一筆的擺設,都是以八卦陣圖為基點的。陣圖有九九八十一變,咱們每走一步,生門的方向都在發生變化——”
薑歲寒:“親親,這邊建議您講人話呢。”
沈議潮微微頷首:“簡單來說,我們的行為舉止也在影響龍宮陣法,導致生門方向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改變。所以無論咱們嘗試多少次,都很難逃出去。”
寧晚舟冷漠:“你隻需要告訴我們,能否出去。”
沈議潮看他一眼,雙手攏在袖中,朝其中一道門走去。
這是找到辦法了?
南寶衣望向蕭弈。
蕭弈一手抱著小阿醜,一手牽起她的手:“跟上。”
不知是誰建造的殿宇,也不知是何年建造的,整座宮殿大得驚人,藏書閣、寢殿、浴殿等宮室一應俱全,東海鮫油製成了永不熄滅的明燈,將這座剔透晶瑩的宮殿照耀的宛如水底龍宮。
沈議潮端著雕刻繁複的黃銅星盤。
他安靜地穿過一重重回廊,步履有條不紊,白衣無風自舞,垂至膝蓋的鴉青長發用綢帶隨意束在發尾,周身氣度猶如山中高士晶瑩雪。
南寶衣凝視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當年初見。
那時的沈家小郎君驕傲清高,總愛清楚地劃分人和物件兒的品級,而自己又一向以上品自居。
那時她厭惡至極。
可是如金想來,他其實也沒有很討厭,隻是有些幼稚罷了……
不知走了多久。
朱漆遊廊筆直地通往儘頭,每隔五步就懸掛一盞明燈,燈影幢幢,在這寂靜之地莫名帶出幾分寂寥孤絕。
遊廊儘頭,是一道古老的黃銅雕花門。
沈議潮駐足:“穿過那扇門,就能出去了。”
南寶珠大喜,連忙飛奔而去:“我試試!”
寧晚舟心懷顧慮,追上去想拉住她,她已經推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地下暗河。
一艘塗滿鮫油的老船停泊在水麵上,像是在等待他們。
南寶珠笑眯眯地拍手:“成了!”
她和寧晚舟率先上船,蕭弈牽著南寶衣、抱著小阿醜? 也跟著上了船。
等薑歲寒夫婦登船以後,沈議絕先把寒煙涼扶上去,又回頭望向沈議潮:“阿弟。”
沈議潮溫聲:“阿兄先上? 我得把星盤還回去? 否則怕是會影響龍脈。”
沈議絕不疑有他。
眾人都上了船,卻見那白衣勝雪的小郎君? 仍舊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後,隻朝他們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
他想笑著送彆,可聲音卻帶上了哽咽和舍不得:“要留一個人在這裡的……書上 二十六年為一個輪回,隻有留下一個人鎮守龍宮? 其他人才能出去……”
他又凝視著寒煙涼? 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 隻化作一句悲哀的“對不起”。
黃銅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雙方的視線。
起初的怔愣過後? 沈議絕臉色鐵青,不顧一切地跳下船:“阿弟——”
“阿弟!”
他呼喊著? 用儘生平所有力氣? 拚命捶打那扇黃銅門,生生捶到雙手鮮血淋漓? 卻終究隻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