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握著手機,不敢開靜音模式,仍舊抱著一絲期待,希望沈念丞儘快忙完手上的急事來陪她。
畢竟現在離今天結束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們還有機會過婚後的第一個七夕。
阮凝沿著江邊走了好一會兒,最後因為沒吃晚餐有些貧血,隻能撐著江邊的圍欄稍作休息。
夜色霓虹在江麵上垂映,遠處有三兩船隻漂泊。
正發呆時,一個小姑娘突然扯了扯她的裙瓣,模樣稚嫩水靈,聲音輕輕軟軟的,招人可憐:“姐姐,你想要買朵花嗎?”
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阮凝不禁想起上一次過七夕的情景。
她那時還沒和沈念丞確定戀愛關係。
作為沈柝最看重的學生,阮凝大學五年經常去沈家,順理成章地在劉慧雲麵前混了個眼熟。
劉慧雲多聰明一個人,早就看出來阮凝對沈念丞的心思不簡單。
恰巧阮凝正合劉慧雲的眼緣,她便從中牽線,張羅兩人吃飯約會。
七夕夜吃完飯後,沈念丞準備開車送阮凝回家,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拉著沈念丞的袖口,撒著嬌說:“叔叔給姐姐買支花吧。”
阮凝當時聽到沈念丞被叫叔叔,臉上一時沒繃住。
其實沈念丞不老,就是西裝革履、不苟言笑的模樣很容易讓七八歲的小女孩覺得成熟。
沈念丞瞥了一眼在身側偷笑的人,慣來冷淡的神情難得地添了一絲尷尬。
小女孩沒等到回應又開口:“彆的姐姐手上都有花,叔叔的女朋友手上什麼都沒有呢。”
阮凝聽到“女朋友”一詞,注意到沈念丞麵色稍顯凝滯,方才斂去笑意,剛要替他回絕小女孩,卻沒想到下一秒沈念丞就從小女孩手裡買下所有的花送給她。
她瞬間呆住,兩隻手踟躇著,不知道該不該接。
“我不想再被人叫叔叔了。”沈念丞淡淡解釋。
他們的關係好像就是在那束花之後發生了改變,從約會到談戀愛再到談婚論嫁,一切都發展得順理成章,但又缺了點什麼。
涼風一卷,意識回籠。
阮凝將這些回憶放在腦後,俯身看到花瓣上還沾著水珠,心想應該能養活一陣子,便買下了小女孩手裡剩下的花束。
小女孩沒想到自己那麼快就會把花給賣完,又驚訝又欣喜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
賣完花後,小女孩還沒離開,隻見她故作神秘地從身側的小包包裡掏出東西放到阮凝手裡,笑容爛漫:“送給姐姐的。”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開後,阮凝伸開手掌,手心裡是各種彩紙包裝的糖果。
這個七夕節,花和糖都有了,就是沒等到沈念丞的禮物。
甚至連句關心或者抱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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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阮凝隨手把花放到桌上,本來是要裁枝剪葉插到花瓶裡的,但估計是在江邊吹了冷風,眼下她覺得頭暈腦漲,隻想快點收拾好去睡覺。
這個覺睡得很昏沉、很多夢。
夢裡,她渾身發燙得厲害,喉嚨也乾澀得很,想要去客廳接水喝,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有人把她扶起來,動作生硬往給她嘴裡灌水,嗆得她一個勁兒地咳嗽後,那人才開始道歉。
“怎麼燒得那麼厲害?”
迷迷糊糊之間,阮凝好像聽到了沈念丞的聲音。
她意識十分混亂,心裡冷嘲,怎麼可能是沈念丞。
接著又聽到有人朝她下命令,聲音冷冷的:“聽話,張嘴吃藥。”
藥味很苦。
但阮凝其實並不怕苦,畢竟她也嘗了那麼多苦頭,這點苦算什麼。
可她睜開眼看到沈念丞那張臉時,心中的酸澀刹那翻湧。
她用力去推去擋,卻又不敢怪他,隻說藥太苦了,死也不喝。
或許真的是在做夢,阮凝竟然覺得沈念丞正摟著她,溫聲哄她把藥喝掉。
這種虛浮感讓她篤定自己就是在夢裡,於是拋開顧慮去哭鬨:“你知不知道我一整個晚上都在等你!”
“大家都成雙入對的,都有人陪在身邊,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被人笑話……”
所有的委屈到嘴邊全變成嗚咽。
阮凝覺得自己又被人攬得更緊了些,頭頂傳來的聲音難得的溫柔:“下次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真的嗎?
她很想發問,但下一秒,唇上沾了些冰涼軟乎的溫度,話音隨即也被封住,再之後,藥辛味在喉間越來越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