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夜風(1 / 2)

不配[火葬場] 櫻桃撻 17816 字 4個月前

今晚下了入秋後的第一場雨。

絲雨夾雜著幽幽寒意,阮凝背影清冷地走進樓道裡,將傘柄上的水珠甩乾淨。

她腦子裡不斷回響著沈念丞今天對她說過的話,先前那種孤立無援的委屈感悄悄地紓解了些。

心裡有處地方,甚至莫名有些溫熱。

“凝凝!”

一道清淺的話音將阮凝的意識拉回現實,隨後她便看到夏梔一臉擔憂地下樓朝她跑來。

夏梔伸手拉住她,明媚的一張小臉緊皺著:“你沒事吧?我剛出差回來就來你家找你,手機也沒電了,敲門也沒人應,你去哪兒了呀?”

阮凝眼眶忽地一熱,在她最疲憊的時候,夏梔總會第一時間來陪她,這麼多年從來沒變過。

她牽過夏梔的手,往樓上走,一邊開門一邊跟夏梔說起了研討會上的事情。

“沈念丞那麼幫你啊?”夏梔把行李拖進家裡後,詫異道。

“嗯,”阮凝一邊換鞋一邊回憶,情緒很平靜,“總之還是挺感謝他的。”

“唉,”夏梔歎了口氣,“要是他早點開竅,估計你倆現在都兒女雙全。”

“我也挺糾結的,”阮凝垂頭喪氣地癱倒在沙發裡,虛弱無力地說,“如果不是之前的私情,他肯定不會那麼幫我。”

“有什麼好糾結的?他本來就對你有虧欠,他想補償你就讓他補償唄。”

阮凝緘默不答。

“但是凝凝,這些本來就是他欠你的,你可不能又犯糊塗,被感動幾下又回到他身邊去。”夏梔神色嚴肅,把阮凝拉起來用她新買的麵膜。

“我知道,”阮凝莞爾,“我沒那麼傻。”

“你先去洗個臉再用我這個麵膜,”夏梔催她,“效果超級好,我上次送客戶,她用完就跟我簽單了。”

“那麼厲害呢?”阮凝懷疑。

幾分鐘後,兩個女孩兒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話音含糊地聊著天。

“那科技大廈的方案你打算怎麼辦?”夏梔問。

“不改,如果真的改了,那就是在向他們低頭,就是向大家證明,現在這個方案確實是錯的。”

阮凝想起沈念丞說的那些話,更堅定了心中的抉擇。

“萬一,最後投標……那啥怎麼辦?”夏梔說著做了一個“叉”的手勢。

“他們欣賞不了,是他們的損失,”阮凝稍微改動了沈念丞說過的話,而後安慰自己道,“而且這個項目沒了,我還有下一個項目呢。”

夏梔看她那麼快就振作起來,心裡為她開心,鼓勵道:“我們凝凝最棒!最爭氣!”

-

研討會的第二天,阮凝回到樹一設計所。

所裡的氛圍與她想象的一樣低迷,項目小組的成員見她來了,紛紛站起來,想上前跟阮凝說些什麼,卻都相顧無言。

阮凝看著大家眼底都墜著烏青,心裡也很愧疚,卻還是鎮定著安慰:“打起精神來,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呢。”

大家默默點頭,可誰的心裡都不是滋味。

科技大廈的提案和具體設計雖然都是阮凝操手,但大家跟著她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如今卻麵臨這樣不公的形勢。

晨會上,很難漏麵的另一位合夥人翁枰姍姍來遲。

他一到會議室內,周遭更是呈現出低氣壓的氛圍。

他越過眾多人的目光,將視線冷冷投在阮凝身上,過了片刻後,翁枰朝她問道:“科技大廈的項目,你打算怎麼辦?

阮凝昨晚因為這件事,隻睡了兩三個小時,此刻身心俱疲,卻還是凝神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可以適量壓低報價,但設計理念不能變。”

翁枰聽後,嘲諷道:“阮凝,這種時候就沒必要擺出藝術家的清高了。”

阮凝抬眸望他,眼底染了絲厭色。

“所裡的人陪著你忙了三個月,不可能全聽你的想法。”翁枰說話時麵色沉重。

阮凝秉持著最後的耐心:“那您是什麼想法?”

“如果你實在舍不得,我會安排彆人對這個設計進行修改。”

“不可能,”阮凝怎麼可能答應他這個無理的要求,公然與他叫板,“樹一可以派其他人繼續二輪的投標,但絕對不能動我的設計稿。”

“你是我老板?”翁枰橫眉怒目,“你的設計方案在建築界有那麼大的爭議,還要固執己見嗎?”

阮凝緘默不語。

翁枰繼續說:“我實話告訴你,大家不是針對你這個項目,而是針對你,隻要你繼續擔任這個項目的總設計師,我們樹一就沒有贏麵。”

嗬。

阮凝一開始真的沒想到那些人會因為她的身份而否定她的作品。

現在,她更沒想到翁枰作為她的上司,會跟那些人站在一個隊伍裡。

她心裡的失望越來越甚,斟酌片刻後,沉聲道:“我可以退出這個項目,但我也要把我的設計稿帶走。”

沉默良久的付嘉宜終於在這時開口:“阮凝,彆衝動。”

緩了緩,付嘉宜朝向翁枰:“你清楚外界對阮凝的態度,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內部的心都散了,豈不是把心血拱手送給彆人?”

“所以我說了嘛,沿用她的理念,在她的方案上進行修改,再把總設計師的頭銜移到彆人身上,這樣我們的損失就不會那麼大,不是嗎?”

“翁枰!”付嘉宜氣惱地拍案,“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也是從建築師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需要顧慮的東西才更多!”

“丟掉項目不可怕,丟掉人品可怕。”付嘉宜搖著頭說出這句話,表情裡透著的全是對翁枰的失望。

翁枰不想當著員工的麵跟付嘉宜鬨得太難看,冷聲對阮凝說:“阮建築師見諒,我們樹一這座小廟實在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阮凝深吸一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淡然道:“謝謝翁所成全。”

有他在的樹一,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阮凝這句話說完後,付嘉宜按著發緊的太陽穴重重地歎了口氣後,盎自退出了會議室。

“阮凝姐。”

項目組的人開始挽留她。

翁枰見大家相繼露出倒戈阮凝的態度,不爽道:“還有誰不服?不服的就都跟著她滾蛋!”

……

晨會結束後,阮凝回到工位上收拾東西。

阮凝和同事們的關係都維係得挺好的,尤其是公司新進來的那批新人,經常得到阮凝的關心和幫助。

眼下阮凝被辭退,大家心裡那點舍不得沒有半分是摻水的。

“阮凝姐……”綁著馬尾的小姑娘幫她收拾物品,心裡其實想勸阮凝不要走,但一想翁枰在會上的態度,最終還是作罷。

“好啦,我走了以後,你們也不能偷懶,想我了也可以常聯係啊。”阮凝安慰道。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櫃子裡還囤有好幾盒咖啡和堅果,想著自己也帶不完,就都分給了大家。

付嘉宜開完會後,獨自在辦公室裡待了很久,眼下,她臉色凝重地出門對阮凝說:“你進來一下。”

阮凝聞聲後,拍拍旁邊的女生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便進了付嘉宜的辦公室。

“付所,你不用說了,我既然決定了辭職,就不會反悔。”

阮凝剛掩上門,就朝付嘉宜直抒胸臆。

付嘉宜始終背對著她,木木地看向外麵的風景,惋惜道:“我知道你的個性。”

所以她也沒打算挽留。

“我第一次看到你這個設計方案的時候,就知道中標的可能性很高,”付嘉宜說著說著,語氣稍顯無奈,“但是,我們要在男性主導的行業裡拚出一番天地,實在太難。”

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的風波就是幾家建築所抱團排擠阮凝。

阮凝的這項設計太搶眼和前衛,一經落地後,江城有多少建築師會臉麵不保?

他們不是輸不起,隻是不願意輸給“阮凝”罷了。

阮凝默默點頭,心情始終低頹。

“我很遺憾,沒有能力保住你。”說到這裡,付嘉宜心酸地搖搖頭。

她很想留下阮凝,可翁枰帶領的樹一日趨商業化,讓阮凝留下來反而會讓她的發展受限。

“付所,謝謝你的認可,其實我剛好想休息一段時間。”

“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好嗎?”付嘉宜轉過身,給了阮凝一個告彆的擁抱。

阮凝輕拍她的背,溫聲答:“好。”

與此同時,江城的另一頭。

“聽說了嗎?阮凝今早從樹一離職了。”程渠端了杯咖啡遞至沈念丞眼前。

男人垂眸接過,眼睫因杯中升起的熱氣而顫動,後又平靜地回:“猜到了。”

“心疼嗎?”程渠打趣。

他可聽好多人說過沈念丞在研討會上實力護妻的英勇事跡。

啊呸——實力護前妻才對,程渠在心裡吐槽。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他說這話時,臉上沒透出任何情緒。

“你說阮凝這回該怎麼辦啊?就現在這種情況,哪家建築所會要她?”

程渠話音落下,沈念丞眉頭擰緊:“還輪到彆人選擇她?”

等程渠走後,沈念丞掏出手機,修長手指在屏幕敲敲打打片刻,一串熟悉的數字出現在他眼前。

這串數字,他背得比自己的身份證號碼還要熟。

可這兩年裡,從未撥通過。

他不知道阮凝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

阮凝好不容易證明自己的實力,卻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被人放棄,心裡肯定不好過。

這樣想著,他指間微顫著按下了通話鍵。

可電話那頭始終是通話中的狀態。

嗬。

他不禁冷笑出聲,那麼久了,自己還是在她的黑名單裡。

自己就算想要關心她,都沒辦法。

沈念丞一整天的興致都不太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思飄到了哪裡去。

把加班當成習慣的他,今晚沒有留在事務所裡,而是驅車開到了阮凝家樓下。

他摁亮屏幕,20:56。

這個時間就睡了嗎?

不會一個人蒙著被子哭吧?

沈念丞思維一經發散,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阮凝是什麼狀態,可他心間仍然收緊。

他在樓下等了很久,一直沒等到阮凝家裡亮燈,隨後調了調座椅靠背,打算在車裡將就一晚。

他也不知道那麼做有什麼意義,就算知道阮凝肯定不領情。

小憩了一會兒,手機傳來震動聲。

沈念丞虛著眸,看清來電號碼後瞬間清醒。

他連忙接通,急道:“怎麼了?”

……

一刻鐘後,零點酒吧。

沈念丞西裝革履地越過舞池,去向對麵的卡座,一小截路走下來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可他視若罔聞,視線緊盯著卡座上那個正在抱著酒瓶,醉意酩酊的人。

一旁守著的服務生見他來了,上前解釋道:“這位小姐在我們這兒喝了一晚上了,剛才一直說想回家,我就撥通了她手機上緊急聯係人的電話。”

“嗯,麻煩你了。”

“有什麼要幫忙的再叫我。”

“好,謝謝。”

沈念丞說完,來到阮凝身前,拿走她手上的酒瓶,緩下聲線:“彆喝了,我接你回家。”

“不,”阮凝小嘴一撅,眉頭一皺,盈潤的眼睛緊閉,儼然一副耍賴的模樣,“不要!”

“你都喝多少了?”沈念丞視線掃過桌上的狼藉,再看她難受的樣子,心中有處地方也跟著不好受。

“我還要喝!”阮凝說完又從沈念丞手裡搶過酒瓶。

她力氣沒有沈念丞的大,沈念丞握著酒瓶順勢將她往前一帶,她一下沒有防備地栽進沈念丞的懷裡。

她還沒沈念丞高,眼下隻能墊著腳去奪沈念丞舉得高高的酒瓶,嗚噥道:“你還給我呀,不喝酒,我心裡難受。”

沈念丞空出來的一隻手貼著她的腰肢,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被拉近,他斂眸問道:“為什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