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垂下眸子,看著近在咫尺的藥勺,心一橫喝了下去。
很快她就明白了什麼叫“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那股獨屬於風寒藥的苦澀味一入口就盈滿了鼻腔,憋著氣艱難地咽下去,仍起不了多大作用。
以防她燙傷,蕭鈺特地試了溫才給她喝,沈念安隻能眼巴巴看著,恨不能奪過藥碗一飲而儘。
終於,在他又一次吹著那勺藥的時候,沈念安忍不住開了口。
“大人……”沙啞的聲音響起,憋著的一口氣噴湧而出,沈念安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藥味。
胃裡幾經反複,她推開近在咫尺的藥勺,半支起身吐在了榻旁。
活動了大半宿,胃裡空空,吐出來的全是方才喝下去的藥,混雜著胃液,刺激得她眼淚直往外湧。
這般動作鬨得身下也在外流,沈念安隻覺委屈透了,沒來由抽泣起來。
蕭鈺扶著她才免了滾落到地上,藥碗被打翻在地,他的外衣下擺沾上了嘔吐物。
沈念安又急又氣,盯著他的杏眸越發猩紅,淚珠不斷往外滾落。
蕭鈺低聲歎了歎,替她順了順氣,才扶她重新往回躺,他掀開被子的時候沈念安沒來得及阻攔,褥子上的一片殷紅落入眼底。
他先是一怔,反應過來時有些尷尬。
“你……出去!”沈念安反手抓過他手裡的被子,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又羞又惱,根本不敢看他。
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遇到眼下的情況,蕭鈺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他站在榻前,看著把自己整個包裹起來的人,躊躇不知去處。
屋子裡彌散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夾雜著嘔吐物的酸腐,聞起來很難受。
蕭鈺默默打開窗子給屋裡透氣,又找了抹布擦掉地板上的汙穢,還不放心地用水擦了幾遍。
手忙腳亂做完這些,榻上的人毫無動靜,他淨了手,站在榻邊問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雖然蒙住了腦袋,外邊的動靜她卻聽得一清二楚,悶悶的聲音傳來,“聽書應當回了,你去把她叫來。”
蕭鈺幾次張口,最後隻憋出個“好”字來。
聽書張羅一群人搬運箱子回山莊,這才剛卸下就被蕭鈺抓了過來,得知是女公子找,撒腿就往流星院跑。
“女公子!”她推開房門,聞到濃濃的藥味,回頭欲問蕭鈺,卻發現身後沒人。
聽到聲音,沈念安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啞著嗓音說了自己的處境,又問了些箱子的情況才作罷。
聽書吩咐廚房燒水,又找來換洗的衣物,趁她洗漱的空當把被褥換掉,一番忙碌下來筋疲力儘。
一身清爽地躺在榻上,沈念安覺得風寒都好了很多,看到聽書一臉疲憊,心有不忍,“這段時間你又忙又累,好生休息去吧。”
“我就在隔壁,女公子有事就大點聲喚我。”她點頭應下。
隱隱傳來幾聲雞鳴,聽書離開後,她卻怎麼也睡不著,許是小腹的隱痛,又或是風寒導致的渾身乏力。
沈念安盯著帳頂發呆,渾渾噩噩間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沒聽到聲音前都以為是錯覺。
“還沒睡?”蕭鈺放下手裡的藥碗,打起垂落的蚊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