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人今日第一次開口:“象征道君身份的印綬,是尊上親自交予我的。”
那人哽了哽,怒斥:“你什麼意思?”
沈鳴鶴淡淡答:“除非尊上親至,我不會解印。”
“你早知仙尊……”他話說了一半,又匆匆收回,好像與一個階下囚理論,埋沒了他的身份。
他氣定神閒地振了振衣袖,轉而與身邊的人討論,要如何處置這個辱沒了仙尊門楣的階下囚。
空蕩蕩的大殿,又逐漸熱鬨了起來——為了今日的正題。
有人覺得該殺了他,再不濟,也該穿透他的琵琶骨,徹底廢了他的所有修為,杜絕後患;
有人覺得他本屬無辜,不該多加苛責;
有人覬覦他的尊位,早就想把這個明明比自己年輕許多卻牢牢壓自己一頭的人拉下去;
也有人不由哀歎,一代天驕,竟要止步於此……
他們為了爭出一個結果,針尖對麥芒地吵了許久,幾乎將大殿的屋頂掀翻。
然而站在堂下的人,卻恍若未聞,好似身處事外。無論是謾罵、厭惡,還是同情、感慨,都沒有使他的神色有絲毫變化。
他實在太過於平淡,平淡得不像個剛剛遭逢了巨變的年輕人。被放在砧板上的魚,尚且掙紮求生,他卻了無生趣,像塊萬念俱灰的木頭。
終於有人將目光投向他,問:“沈道君也做過司刑長老,你覺得,此事該如何?”
開口的人是如今仙宮中最年長的道君洛川,比九霄、靈淵還要長一輩,對沈鳴鶴有過照拂的情意。
沈鳴鶴覺得自己不該不答,沉默片刻,拱手作揖:“我不解印,仙宮也不能除我的名。除此兩項之外,任君處置。”
年長者有些驚訝,“若要你自裁謝罪呢?”
“有死而已。”他談論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