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對受訪者的基本信息了如指掌,道:“在當年能拿到麻省的全獎,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確實難得,多少年前的記憶撲麵而來,連同陪在身側的那個人。
莫名的,他想到早上看過一雙相似的眼睛。
這份恍惚讓他做了一件有悖於以往的事,等雜誌社的人走後,他道:“明遠,查個人。”
總助陳明遠做這份工作有五年,靜待下文。
江宋沉默良久,想想還是說:“算了。”
陳明遠也不追問,應一聲要出去,手才放在門把手上,就聽到身後有聲音說:“何秀娟,75年生,安西市人,家裡有兩個哥哥,小學畢業……”
一張嘴,江宋也嚇一跳,甚至連音容都像在眼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記憶力好還是怎麼回事,擺擺手說:“就這些。”
陳明遠尋思這活容易,拿到結果要交出去才覺得是個問題。
他等到白天所有會議都開完,這才說:“江總,何女士的資料查到了。”
江宋一時之間不敢翻開看,往日裡也算叱吒風雲的人,臉上有兩分不安。
他把文件夾推在一邊,說:“知道了。”
說完站起來,看樣子是要下班回家。
他是冷靜下來後覺得此舉不妥,但陳明遠做為合格的助理,卻有個小小的建議說:“江總,我覺得您應該先看一眼。”
江宋沒覺得這是逾越,重新坐下來說:“怎麼回事?”
陳明遠是個細致人,說:“何女士在八年前車禍去世,她有一個女兒叫何薑,是99年的2月份出生,登記上沒有父親的名字。”
江宋接收的信息太多,沒有反應過來,喃喃道:“車禍。”
人到中年,生離死彆的事情總是有,他歎口氣說:“太遲了。”
他想起這個人並非是重續前緣的意思,但因為天人永隔反而多出彆的念頭,以至於他都沒留意到陳明遠的下半句。
不過陳明遠話已經到這份上,一狠心說:“雖然還沒有拿到準確的證據,但按照何薑小姐的出生日期算,何女士應該是98年的5月份懷孕。”
江宋的理智慢慢回籠,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說:“何薑,哪個jiang?”
陳明遠道:“薑太公的薑。”
老板大大小小的事都經過他的手,很多他都略知一二,比如江總其實應該姓薑才對,隻是以前都是手寫登記,錯了大家也懶得改。
員工都知道的事情,江宋怎麼會不記得,他甚至有更多隻有自己知道的細節,一激靈道:“你說什麼時候懷孕的?”
他多少年沒有這樣的不安和不敢置信,勉強鎮定下來回憶。
往事一幕幕浮現,真相好像也在靠近。
那年發生的事情太多,抽絲剝繭起來,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會以悲劇收場。
江宋是農村出身,他的父母都是知青,在政策落實以後各回各家,把他寄養在老鄉那兒,因此他從小沒得到多少親情,物質上也有所欠缺。
好在他自己爭氣,勤學苦讀之後考上首都大學,不過運氣不算太好,趕上頭一批需要交學費。
父母各自有家,管不上他太多,課餘時間他就勤工儉學。
尤其是寒暑假,一個人打好幾份工。
就是在其中一份工作,他認識了百貨大樓化妝品櫃銷售何秀娟。
何秀娟大他兩歲,向往大城市的繁華,背井離鄉來到首都。
她的美貌足以讓任何人都沉淪,包括江宋,兩個年紀正當好的人很快陷入熱戀,但性格各方麵的差異,還是讓他們的感情以分手告終。
江宋即將畢業的時候爭取到了出國讀研的機會,獎學金隻能勉強覆蓋他的生活,壓力前所未有,前途一片光明。
即使在今天,異國仍然很考驗一對情侶的感情,更何況是在聯係不便的二十幾年前。
兩個人是和平的分手,但少年時的感情真摯又動人。
江宋在唐人街洗盤子的日子裡,在華爾街的路燈下,偶爾也會想起何秀娟。
剛回國的那年,他也試圖去找過,但很快得知她已經結婚有孩子。
不管是道德還是底線,都不允許江宋再去打擾,隨著事業的忙碌,他漸漸把這個人也壓在心底。
人始終是朝前看,他也有過伴侶,隻是種種原因之下沒能終成眷屬。
思及此,他找回點狀態來說:“你說,孩子父親沒有登記?”
陳明遠當然不是無的放矢,他道:“您看最後一頁,何女士沒有過婚姻登記,根據調查,她身邊也沒有任何類似伴侶的人。”
他其實還有更多的證據,不過都是基於自己對老板的了解的推測,沒必要在這會說出來。
根據月份,江宋幾乎已經是篤定,他揉著額頭說:“我現在多少有點木,你先找到這個孩子現在在哪。”
陳明遠應聲出去,恨不得把頭埋在地裡,挖出自己看到老板眼眶微紅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想發財的白日夢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