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宋看著她的臉,又像是在另一個人,母女之間有七分相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他道:“以後我照顧你。”
他有責任,也有義務這麼做。
何薑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她現在是成年人,能養活自己,可以說到摘桃子的階段。
她咬唇說:“沒事的,我自己可以。”
她並不想給誰添麻煩,不然早就這麼做了。
江宋隻以為是隔閡,心中忍不住感慨。
他早年有兩次結婚的機會,種種原因下都沒能成,偶爾也有穩定的對象,但在孩子這件事上比較謹慎,至今幾乎是孤家寡人,沒想到四十出頭的年紀,突然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他都不知道要怎麼相處,正要開口,陳明遠端著菜進來。
何薑聞著下意識咽口水,眼睛不好意思在盤子上多停留。
這種細微的變化瞞不了人的,江宋道:“吃吧,不喜歡咱們再換。”
這也許就是有錢人的奢侈,何薑小口吃著,樣子秀氣得很,其實胃口大動,想把碗底都吞下去。
小孩子嘛,總是喜歡好吃的。
江宋趁勢道:“我還知道幾家不錯的餐館,下次帶你去。”
何薑對生父的向往純屬人之常情,畢竟今天這個第一次碰麵給她的印象還可以。
不過她客氣道:“謝謝。”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生分,江宋知道不急於一時,卻難免焦灼。
人到中年才有第一個孩子,珍惜看重之意儘顯,他琢磨著要怎麼拉進關係,目光停留在禮物們身上說:“給你買了點東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每一份都是粉色的包裝紙,何薑判斷不出價值幾何,但想也知道不會便宜。
她拘謹道:“這也太破費了。”
江宋初為人父,闊氣道:“明天再給你買。”
何薑第一眼都數不出有幾份,尋思又不是買大白菜,整個人愈發不安道:“不用不用,我什麼都有。”
江宋道:“這是我應該給的補償。”
他虧欠良多,哪裡是這些就夠的。
何薑常聽人講他是位慈父,隻看他把幾個孩子保護得滴水不漏就知道。
可她覺得自己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有些生硬道:“不必。”
話一出口,她補充道:“其實我已經長這麼大了,不需要什麼幫助的,也不想給你和家人帶來困擾。”
想想看,如果她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個兄弟姐姐,應該不會是太高興。
江宋不明白她為什麼屢次提到家人,完全沒意識到兩個人是在完全不同的前提條件下對話。
他想想打感情牌道:“非要說的話,我的家人隻有你。”
即使他們是剛相認的父女。
何薑對他的印象陡然變差,心想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所為,她略為不滿地蹙眉。
江宋以為是自己觸碰了她的安全距離,但還是接著說:“現在想想,我到現在還沒結婚生子,反而是件好事。”
是人都會孤獨,尤其是到這個年紀。
何薑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說:“你沒結過婚?”
不應該啊,論壇不是這麼說的。
江宋理所當然道:“沒有。”
又在一瞬間領會到她總提起“家人”的意思,肯定道:“從來沒有過。”
何薑心情錯雜起來,瞅著他的臉色道:“孩子呢?”
沒結婚的人哪來的孩子,江宋本來要反駁,看著她又說不出話來。
他道:“隻有你。”
何薑喃喃道:“不可能。”
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插錯說:“還是做個親子鑒定吧。”
這話題轉的,不過也有必要,畢竟很多事情都會需要這一紙證明。
江宋道:“等一下抽血。”
又繼續剛剛的話說:“雖然我這個年紀什麼都沒有很奇怪,但事實如此。”
確實很奇怪,何薑一次都沒想過這個可能。
她道:“你是丁克嗎?”
如果是這樣,突然出現的孩子應該更討人厭了。
江宋覺得自己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想法,不過還是說:“當然不是。”
彆看他四十出頭,每年都體檢兩次,至今各項指標正常,保證自己隨時能結婚生孩子,隻是陰差陽錯到這一步而已。
何薑鬆口氣,又覺得推翻了長久以來的認知,多少有點難接受。
她小聲說:“居然是這樣。”
江宋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捕捉到她的自言自語,不肯放過說:“誰告訴你我結婚生孩子了?”
他偶爾會因為戀情見報,但結婚的消息絕對沒有才對,畢竟公司上市以後很多事不單關係他自己。
何薑赧然道:“我猜的。”
總不能說是看八卦知道的吧。
江宋總覺得她有所隱瞞,想想還是聊些更輕鬆愉快的話題說:“課業上有什麼困難嗎?”
何薑是優等生,她提起這個還是挺自豪的,說:“我每學期都拿獎學金。”
複興大學是名校,她就讀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更是實打實的全國第一,高考錄取分線高到驚人。
沒有人不為有這樣的孩子驕傲,江宋道:“你很優秀。”
一個人努力總是最辛苦的事情,他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
父女之間的氣氛漸漸融洽,隔閡消融掉一點點。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