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薑想收拾吧,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一種心靈上的勞累和安穩讓她連骨頭都像是酥的。
總之提不起勁,隻能打著哈欠看天花板發呆,直到想上洗手間才爬起來。
這一動,人的靈魂好像都回來,她踏出房門,在客廳轉悠兩圈,眼看到吃完飯的時間,一口氣點三個外賣——燒烤、奶茶和炸雞。
有錢真是好,何薑看自己都羨慕。
大概是長得太好,她穿衣打扮上並不在乎,因為沒有在這上頭受過嘲諷,就不會有自卑,但舍不得花錢隻能聞著美食味道的次數還是挺多。
人都有一種補償心理,有的缺憾要用一生來治愈。
何薑就是愛吃,得虧運動量也很大,平常還跳舞、騎馬,不然早就橫向發展起來。
不過上點年紀的人,看這些可不像什麼正經飯。
江宋一下飛機就有事,剛進家門繞過玄關就聞見味道:“薇薇。”
這名字,現在也隻有他叫。
何薑本來是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吃東西,一骨碌站起來說:“爸,你不是說不回來嗎?”
江宋說起這個才要歎口氣,道:“都打起來了,誰還吃得下。”
何薑驚訝道:“不是葬禮嗎?怎麼還打架。”
說的就是上回江宋跟人喝茶時提到的孫家,老爺子這一倒是猢猻散,還停靈呢子孫們就爭得烏眼青,這像什麼話。
江宋鞠個躬就走了,也沒留下來吃晚飯。
他道:“爭家產呢。”
何薑沒見過這種架勢,隻在報紙新聞上看過,她沒有麵臨那麼巨大的誘惑,也不在其中,道:“到底是最後一程。”
像外婆家那地界,死生是大事,再不孝順的人都會把這一茬辦好,聽上去真是不妥,即使人死無靈。
江宋也是這麼想的,說:“反正他們家是不行了。”
這樣行事,連基本的章程都沒有,看了也心涼。
何薑對孫家也知道些,都是最近惡補的知識,說:“那最後會是誰獲勝?”
這可說不好,江宋道:“都聲勢洶洶的。”
父女倆聊幾句,倒把他一開始的話題岔開,他坐下來吃飯才反應過來,說:“你吃那些能飽嗎?”
撐得何薑都快站不起來,她摸著肚子說:“很飽。”
江宋也就不再嘮叨,轉而說:“明天就是你第一天到一杯上班,緊張嗎?”
空降的總裁,何薑想想都有點尷尬,微微點頭說:“有一些。”
江宋鼓勵道:“沒什麼的,適應就好。”
世上沒有一定能克服什麼的方法,唯有習慣才是硬道理,一天不行就兩天,粗暴得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何薑知道這一步很重要,即使她爸嘴上總是說“沒關係”。
她深吸口氣說:“我已經在心裡演練好幾十遍。”
江宋隻有一句建議說:“不用太平易近人。”
美德有時候是軟肋,立威這種事在哪都管用。
何薑最近一直想讓自己心腸硬起來,說:“所以我明天打算悄悄的去。”
雖然有點缺德,但萬一逮到個正好犯錯的人,可不就是現成的機會。
江宋想起“鬼子進村”的故事,尋思自家地盤怎麼還折騰這出,不過他也沒說什麼,打算讓孩子自己處理。
何薑偶爾是有點電視劇腦袋,幻想些有的沒的情節。
她回房開始試衣服,尋思哪一套是能鎮住場麵又不會太誇張,但看來看去都覺得差不多,最終選了件黑色長褲配鵝黃色的真絲襯衫,胸口的蝴蝶結在飄蕩。
初入社會的女大學生,身上總是脫不去那種稚氣。
何薑也不勉強,第二天隻穿雙平底鞋就出門,實在是高跟鞋走起來巍巍顫顫更丟人。
江宋跟第一天送孩子上學差不多,說:“晚上我去接你。”
何薑沒想到這把年紀還能體驗一次父母接送,先說:“那能給我買烤腸嗎?就是路邊攤賣的那種。”
她小學時有一位同學,現在回憶起來已經很模糊,但記得她爸每次來接放學都會帶一串,從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學生們都會很羨慕。
江宋隻當她是熱愛垃圾食品,不懂這是個什麼儀式,說:“行。”
何薑這才去坐電梯,上車後說:“走走走。”
語氣很是迫不及待。
司機老老實實把車發動,討彩頭道:“何總新官上任,祝你事業有成。”
本來還有一句“早日發財”,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人人都喊“何總”,名片都已經印好,可惜能不能擔得起是個問題。
何薑覺得自己是前途未卜,仍舊客氣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