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想象過自己能為孩子付出多少,但真正要做的時候才知道哪哪都不足。
餘望不這麼認為,說:“薑薑覺得是。”
又說:“她也有好媽媽。”
隻是可惜兩個人沒能在同一時間內陪伴她左右,也許於所有人都是遺憾。
江宋的自責之情稍減,若有似無的懷念說:“薇薇像她媽媽。”
當斷即斷,做出的決定都由自己來承擔。
餘望很少打聽逝者,覺得這話更像是喃喃自語,目光看著何薑沒有主持人,一邊把觀眾的話念出來,一邊給反應。
觀眾:“那江總是始亂終棄嗎?”
何薑:“不是,我爸也是今年才剛知道。”
觀眾:“總裁夫人帶球跑現實版。”
何薑:“那會我爸還是窮學生。”
觀眾:“單親媽媽很辛苦不就。”
何薑:“這個倒裝句有點意思。我媽覺得生育是女人的選擇,這種辛苦是她自願的。”
……
可以說何薑是知無不言,今晚誰都沒有她的流量大。
她本來是沒打算跟誰解釋自己的人生,其中的複雜每每想起都讓她覺得很疲憊,但早上的舉動已經讓她在風口浪尖上,一杯咖啡的運營還隻是小事,連江河都受牽連,那可是她將來會繼承的財富,怎麼著也得好好保護。
何薑看著股價波動都在心裡計算,隻覺得自己失去全世界。
她眼中流露出兩分心疼,坐得越發端正,看著直播間裡的問題已經慢慢走偏。
觀眾:“有錢是不是很幸福?”
何薑:“我很幸福,未必彆人有錢都是。”
觀眾:“存款餘額有多少?”
何薑:“六開頭的八位數。”
觀眾:“存這麼多錢銀行給送什麼?”
何薑:“什麼,居然還送禮的嗎?”
……
這之後的對話就歪得不一樣,也許人人都看出何薑接地氣的一麵,也不知道誰把草根公主四個字刷上熱搜。
她自己隻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匆匆說:“大家好奇的衣帽間下次可以播,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啦。”
三個小時就她一個人講下來,連口水都沒敢多喝,結束之後有一種筋疲力儘,整個人都提不起勁。
餘望顧不得在長輩麵前收斂些,過去攬住她說:“休息一會。”
女大避父,江宋平常會跟孩子保持距離,反而站在一旁說:“先喝口水。”
兩個男人都很殷勤,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叫人不得不羨慕。
何薑猛喝一大杯水說:“真累,我看若櫻帶貨六個小時都臉不紅氣不喘。”
等到自己就知道,世上沒有錢是好掙的。
江宋今天是全留給她發揮,說:“你有大將風範。”
答得都很有分寸,對外展示的形象也良好,股東們對她應該會滿意。
何薑這才忐忑起來道:“應該沒有說錯什麼話吧?”
都是即時問答,她生怕被人逮到什麼用詞不當。
江宋鼓勵說:“沒事。”
又看著屋裡的工作人員漸漸散去,善後道:“雲珊,安排員工吃宵夜、安全到家,明天都晚點來。明遠,你過來一下。”
兩個人都是江總的前助理,聞弦歌而知雅意,陳雲珊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陳明遠左右看著都是自己人說:“今天的新聞是楚同章的粉絲爆出來的。”
何薑本來是懶洋洋靠在餘望肩上,不由自主抬頭說:“粉絲?”
這種程度是因愛生恨了吧,要知道負麵新聞對明星來說是永遠不可能消除的。
當然,這事的邏輯也差不多是這樣,陳明遠接著說:“私生粉,挺瘋狂的,好像幾次都跟到楚同章家。”
登門入室的跟法,被公安拘留過兩次,在楚同章的粉絲裡也算臭名昭彰。
何薑對粉圈的事情也隻是一知半解,點點頭說:“我還以為有什麼陰謀詭計。”
都已經想好這是典型商戰片的開始。
江宋不知道女兒的小腦袋瓜裡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念頭,想想說:“你也早點回去。”
說完人率先走。
何薑茫茫然眨著眼,還是有些不想動彈,連水都是餘望遞到嘴邊才肯抿一口。
餘望心疼道:“嗓子疼不疼?”
壓根沒停過,哪裡受得了。
何薑咽口水說:“好像有一點。”
又打哈欠道:“我再癱一會。”
人都走,餘望也放肆許多,把她打橫抱起來說:“去辦公室。”
辦公室裡有床,何薑也顧不上講衛生,躺上去說:“一點都不想動。”
她怕說錯話,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又因為抽出太多回憶,這會連腦子都不想轉。
餘望手輕輕在她頭頂撫摸著,說:“那直接睡。”
何薑連妝都沒卸,搖搖頭說:“你給我念一下評論吧。”
她是想知道,又沒力氣看。
餘望看她眼睛半眯著,拿出手機說:“都在誇你漂亮。”
多少大美人在網友嘴裡也就不過如此,何薑才不信,說:“是你誇的。”
餘望確實都找些好話,翻著何薑這個話題下的微博忽然說:“你以前還逃課翻牆去網吧?”
何薑猛地睜開眼,矢口否認道:“沒有。”
又手指頭在床單上畫圈圈說:“誰都叛逆過。”
她在讀書上有天賦,初中的時候隨便念念就有好成績,即使隔三差五逃個課,還是老師的寵兒。
餘望還以為她一路都是優等生,接著說:“你還會拉二胡?”
說著話打開視頻,都能聽見那種鋸木頭的聲音。
何薑隻能拿枕頭把自己憋死,伸著手想去搶手機,又羞又臊道:“不許看。”
又說:“到底都是誰發的!”
誰沒點黑曆史,她哪經得起細扒,臉色一紅道:“不會連我的博客都翻出來吧。”
她雖然一直沒敢點開看,但想著留下來也是個紀念,這會著急忙慌想找回密碼把所有東西都刪掉。
餘望慢悠悠道:“如果你說的是這篇《破碎、盛夏》,大家應該都看到了。”
何薑隻聽著四個字就腳趾摳地,作勢掐著餘望的脖子說:“不許念。”
餘望把笑意收斂起來,一本正經道:“我寫過一篇《老天爺我不服輸》,你想想聽聽嗎?”
何薑都替他尷尬,說:“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餘望其實也是,親她一下說:“但我還是想跟你分享。”
他的幼稚、愚蠢、孤獨、喜悅,都是她未曾參與的人生。
何薑手指頭繞呀繞,下定決心道:“還有幾篇是設為私密日記,隻有我自己能看。”
她本來打算作為陪葬品帶進棺材裡,誰也不說的。
餘望看她滿臉寫著豁出去,隻覺得心領就行,說:“咱們之間還是稍微保留一點秘密吧。”
此舉甚佳,何薑附議,又憂心忡忡道:“學校要是看到這些說不定都想把我開除。”
想她也是漢語言文學院有名的才女,青春期居然如此做作。
餘望看她說得誇張,終於沒忍住道:“寶貝,我就笑一會。”
叫得甜有什麼用,何薑破罐子破摔被子蒙住頭說:“笑完以後不許提。”
又可憐巴巴道:“整個互聯網都知道了!”
餘望心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建議道:“要不我把自己的也放出來分擔網友的注意力。”
誰沒有點中二發言,說起來都貽笑大方。
何薑簡直想敲開他腦袋看看裡頭裝的是什麼,道:“那以後人家提起咱們就會說‘那對傻子’。”
莫名的,餘望居然覺得被叫做一對傻子也挺好。
他被自己這荒唐的念頭弄得無話可說,隻能好話哄著她。
何薑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顆堅強的心臟,想想說:“你還是多念幾句誇我的吧。”
甭管是美貌多金還是秀外慧中,有幾句算幾句。
餘望不用特意找也有許多,隻是念著念著嘟嘟囔囔道:“還有說‘老婆貼貼’的?”
何薑哪怕知道這句不是他說的,臉也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差不多。
餘望看她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不過毫不收斂靠近她說:“我才能貼貼。”
何薑輕輕推他一下,被親得連耳朵都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