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雜、囂鬨、紛擾。
芮翎朦朧中想，比起那些程序編輯出的架構，眼前的一切才更像一場惝恍迷離的幻夢。
“發什麼呆？”查恩個子矮，被人七零八落地撞遠了，好不容易找回芮翎，拽著她的手腕往馬路對麵走，“快點，他們肯定早就到了。”
無需他帶路，芮翎知道往哪裡走，因為這條街上的所有人隻向一個方向奔去。
他們夾雜在人群裡，隨大流地走過兩條路，終於到達市中心的巨型廣場。
用“巨型”形容毫不誇張，廣場之大簡直難以想象，芮翎幾乎懷疑這是實際上是一片天空。人群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不斷湧入，擁成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像整座城市跳動的脈搏。
廣場散布著許多展區和攤位，交談聲、尖叫聲和大喊大叫撞在一起，讓她懷疑自己的大腦也跟著震動起來。
“你說什麼？”
查恩在衝她嚷嚷，芮翎一個字也沒聽見。
她彎腰到查恩麵前，查恩翻了個白眼，扯著嗓子吼：“跟——著——我！這裡人太多了，你不要......”
“不要什麼？”
查恩也許鬆開了抓著她手腕的手，下一秒，一群裝有獸爪狀機械肢體的人吵吵鬨鬨地穿過他們，芮翎被推得往後倒去，又被另一撥人推了回來，暈頭轉向地站直——查恩已經不見了。
“查恩！”
在大海裡撈針也不會比在人群裡撈查恩更困難了。芮翎喊了兩句，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查恩還在她附近。
她又沒有傲人的身高或義肢，沒法一覽眾山小，隻好勉強擠著彆人的肩膀，在推搡中儘力逃離這吞人的地方。
查恩一直很關心自己，芮翎懺悔地想，我等會兒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吧。
經過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芮翎終於把自己從人堆裡拔了出去。
這裡似乎是垃圾堆放地，一群建築垃圾橫七豎八地鋪在布滿灰塵的地上，應該在廣場搭建那些攤位後留下的。
芮翎泄勁地癱在一堆破銅爛鐵中，希望下次自己參加這種活動時，一定要以私人飛行艇的方式來。
至少有個落腳的地兒，累了還能喝口水休息一下。
她在黑暗裡喘了一會兒氣，人群的喧囂在幾步之外不遠不近地起伏，好不容易，心率漸漸平複。
“......的情況非常好，我們有新人加入......”
芮翎敏銳地聽到嘈雜之外的聲音。
她四下看了看，精準鎖定幾米外，隱藏在幾根鋼筋背後的兩個人影。
——那是克尼？
克尼好像正在和什麼人說話，手揮舞在胸前，一派急切的樣子。
他對麵，聽他說話的人穿著一身怪模怪樣的衣服，在黑暗裡流著幽幽光芒。
克尼在向居民宣傳他們的業務嗎？
作為新人，芮翎似乎有必要過去打個招呼。
但她並不熟悉這套業務，也不想和克尼單獨相處，因此猶豫了一下。
她猶豫的幾秒內，克尼和那個人已經向另一側走去，轉眼消失在狂歡的人群中。
芮翎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跟上去為妙。
她摸出芯片貼上，想看看距離正式開場還有多久，一進入網路就被滿天飛的信息突臉：“B-337的藍莓卷絕了。”
“B-211的光子炸羊腿......比合成霜的夢還美味......”
"B-89的納米慕斯，誰吃誰知道。"
“B-111......”
“......”
“......”
“我沒看錯吧？米蘭達·蓮恩此時此刻在C-78作新的增強現實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