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試區就在下麵，來參觀吧。”允行熱情洋溢地拉著她，沿著緩衝帶的螺旋台階往地下走。
舞台下是一處橢圓形的中空房間，設備儀器琳琅滿目，工作人員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為演出做著最後的準備。
芮翎假裝係鞋帶，落後允行兩步，後者完全沒察覺到，高談闊論地走開了。
“全息影像舞台。”師筠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設備調試與網路監控在地下。”
他指著地麵之上的光罩：“芯片信號乾擾屏障，防止居民誤入。”
“你們也戴著芯片，怎麼進來的？”
“合成霜的內部識彆碼。”
這個詞讓他們同時沉默，幾秒後，師筠細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向她伸手：“抱歉剛剛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師筠。”
“合成霜的師筠。”芮翎脫口而出。
也許是她心中的不忿具像化，芮翎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不友善時已覆水難收。
對方想必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一時沒有回答。
芮翎心裡一團亂麻，半是委屈半是愧疚地低頭吸果汁。
不是他的錯。她想。沒人有義務對剛認識的人介紹自己工作的地方。但如果他早點說，我不會喝這杯水芒果......
“隻是師筠。”
師筠說，聲音很輕，但很堅定：“隻是師筠。”
“......”
芮翎泄氣地說：“我是芮翎。很高興認識你。”
師筠好像欲言又止，但這時允行又小跑了過來：“設備沒問題，還有5分鐘開始。我們上去觀展吧？”
芮翎無語：我們剛下來，又上去？
合著過來一趟，隻是為了在擁擠的人群麵前炫耀一下他們來去自如？
符合她對合成霜的刻板印象。
允行一邊走一邊說：“我的飛行艇就在旁邊，芮小姐要不要和我......”
“她和我就行。”師筠打斷他，“不打擾部長了。”
他輕輕地、近乎禮貌地搭上芮翎的肩：“跟我來吧。”
芮翎立刻同意了。就算師筠是頭怪獸，她也不想和差點把她胳膊掐斷的允行坐一輛飛行艇。
“那好吧。”允行笑眯眯地說。
他們站在廣場中央調控飛行艇，周圍的遊客驚豔地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那種眼神讓芮翎不舒服。
那是羨慕合成霜員工的眼神。他們以為她也是合成霜的一員，是特殊權力的庇佑者之一。
芮翎低下頭，耳側掠過一陣疾風。
一架流暢的飛行艇從空而降，在她身側降下舷梯。
“請。”師筠說。
芮翎隻想快點離開讓她不舒服的視線，沒有推脫，抓著水芒果爬上去，師筠跟在後麵，在操作麵板摁了摁，飛行艇平穩地升向空中。
這艘飛行艇和平常交通運輸的那種不太一樣，尾端有一整麵巨大的玻璃，隨著高度的上升，芮翎透過玻璃看見漸漸遠去的人群：“很漂亮。”
這麼好的飛行艇，合成霜的待遇真不錯啊。
“借的。”師筠輕描淡寫地說，拿著他那杯幾乎沒喝多少的水提子麵向玻璃站著，“觀展專用。”
芮翎哦了一聲。
觀展還有專用的飛行艇，她三等公民是萬萬想象不到。
師筠的那隻禮品袋現在安穩放在角落，芮翎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問他造夢的事了。
一語成讖。她痛苦地想。
我和查恩說“自投羅網”，居然差點以這種方式應驗了！
她懊惱自己輕信。連零點街的潛在客戶都分辨不出，她怎麼有膽子去試探那種敏感的傳聞？
一定是水芒果太好喝，把她的腦子攪亂了。
在外麵沸騰的人聲中，飛行艇裡顯得過於安靜。芮翎定定地看著玻璃外的人山人海，萬千思緒卻不知如何開口。
她想，自己真是愚蠢又失敗。
所以她才會甚至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