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挺快,不錯。”寰天道君哼笑一聲,話音剛落,第二劍又由下至上,急攻陸續下盤。
寬刃劍迅如疾風,劃出一道炫目青光,在虛空中映出冷鋒殘影。
雖是重劍,寰天膂力了得,單手使起來也如輕劍一般神速靈動。
即便未用靈力,劍氣也如倚天遊龍,掠塵驚風。
青光所過之處,草木齊斷,玉碧飛舞。
陸續出劍相抗,劍刃熒光剛撞在一處,就覺一股霸道蠻橫的勁氣沿著劍鋒直衝手臂,其力量之大,仿佛能一劍開山劈石,震得他手中長劍差點脫手而飛。
他心知自己接不下對手的劍招,身形如流風回雪,再一次回身避開。
腳尖剛點地,身形還未站穩,第三劍又裹挾著勢如破竹的剛烈勁風,呼嘯而至。
陸續又一次側身,可惜慢了半步,避過了青光流轉的劍鋒,未能躲開破空滅影的劍氣。
罡風劃過他臉頰,割下幾縷青絲,同碧草糾纏在風裡。
豔紅的血液從血線中漸漸湧出,染濕光潤的側臉,宛如亮熒冰晶上的一團紅焰。
寰天道君輕笑:“白玉染血,灼勝明光,妙采照萬方。”(*)
“不用擔心,打完就給你治,不會傷了你的臉。”
擔心個屁,老子又不靠臉吃飯。陸續心中怒罵柳長寄這個不講武德的瘋批。
堂堂一個元嬰尊者,對付一個築基也沒留半點手。要是他再慢一步,傷的就不隻是臉,直接身首異處。
灼熱的痛感激起陸續幾分狠戾的火氣,但他深知無能狂怒起不了任何作用。
對方毫不留情,也不知何時才會罷手。
隻有冷靜應對,才能尋得一線生機。
暴戾的劍氣如蜿蜒山河的巨龍,一路摧枯拉朽排山倒海,迅風振葉,草木凋零。
彆說還手,陸續連招架之力都沒有,隻能在劍影織結的羅網中竭力閃避。
到第三十招的時候,陸續腳步驟然一頓。
他踩到了掉落的山石,後背是岩石嶙峋的山壁——下一劍,無路可退。
寰天道君揚了揚嘴:“下一劍你要怎麼躲?”
劍風裹挾著笑音,又是疾風追電的淩厲一劍。
青光橫斬虛空,在山壁上刻下一道深不見底的劍痕。
陸續卻當先一步向前,以一個柔軟到詭異的角度躬下身,堪堪避開了橫斷岩石的重劍。
腳下聚集的力道噴薄迸發,淩風身影飛躍前行,銀亮劍光舞出一條絢璨軌跡。
無路可退,那就大步朝前。
從寰天道君揮出第一劍,到現在的三十一劍。陸續已經見識了他出劍的路數——他猜得到,對手下一劍要怎麼出。
不僅如此,還找到了還手的機會。
他知道對手的手臂會自右斜上揮舞
——隻要把劍舉到對手的劍路上,無需動作,對方的手臂會自己猛衝過來。
寰天道君膂力巨大,剛硬迅猛,揮劍的慣性也難以陡然止住。
明光的劍尖劃破袖袍,擦到了他手腕的尺骨。
可惜元嬰尊者護體真氣強勁,隻在手腕上落下一縷紅痕,滲了兩滴鮮血,都沒能滑落滴出。
陸續身形未停,再次躍退,防備著對方惱羞成怒的倏然暴起。
位置互換,他身後又有了大片可供閃避的空間。
還能再戰。
寰天道君如修竹般立根在一堆細碎山岩中。
他停劍,低頭,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紅痕,隨即收了劍。
陸續心道:不打了?防備卻未敢有絲毫鬆懈。
過了幾息,寰天道君仰頭長笑了幾聲,隨後緩緩轉過身:“我果然沒看錯……”
沒看錯什麼?陸續心中微疑,聽見對方道:“陸續,從今往後,你來給本座當徒弟。”
啊?
清豔眼眸霎然一縮,他沒聽錯?
“陸續,你靈根尋常,修行法咒一道,即便用丹藥將境界堆至元嬰,也隻是修為虛高,沒什麼大出息。”
陸續:“……”
他沒指望柳長寄會說人話,但他確實狗嘴吐不出象牙。
寰天道君繼續道:“但於劍之一道,你天賦異稟,這一點,你自己知不知道。”
陸續微微一怔。
不是他普通卻自信,若在凡界,他真覺以自己的武藝,可以在華山論劍場上名列前茅。
隻可惜在動輒劈山鎮海的修真界,凡人之力隻如蚍蜉撼樹,沒有深厚靈力的支撐,再精妙的武藝,都隻是戲台上的花拳繡腿。
見到他的表情,寰天道君又笑:“聞風不肯好好教你練劍,你在他門下,永遠隻是個漂亮的擺設。”
“但你拜本座為師,本座定然儘心培養,不出二十年,必能有所成就,成為戰力強橫的劍修。”
大道三千,神通各異。
劍,陣,咒,丹,醫,器,樂是為大流。
論戰鬥力,劍修當屬同階最強,甚至能打敗修為比自己高三階的對手。
隻是登峰造極者少之又少,炎天半數修士用劍,能入劍境者寥寥無幾。
偌大一個乾天宗,十萬修士,參悟了劍境,能稱為劍尊的,隻有寰天和絕塵。
陸續並不覺得師尊教導自己不儘心。
相反,師尊對他的好,令所有同門又羨慕,又妒恨。
他收起劍,行禮推拒:“多謝道君美意。但一徒不拜二師,我的師尊隻有絕塵道君這一位。”
寰天道君被拒,並未拂袖離去,仍繼續勸說:“聞風給你的一切,無論丹藥法寶,本座也能給。”
“你若是有彆的什麼條件,不妨說出來,本座定能幫你達成。”
尋常拜師,都是師父提條件,能夠滿足師父的要求,才可入門成為弟子。
怎麼到了柳長寄這裡,反倒成了陸續提要求?
當陸續的師尊,還能有什麼好處?
陸續再次婉拒。
彆說他對寰天道君印象極壞,他也沒忘要保護絕塵道君這一初衷。
“多謝峰主好意。可我……”
“可我就看上你這個徒弟了。”沒等他的話說完,寰天身影閃動,一晃眼便至他身前。
陸續一怔,迅即璿身閃避。
可惜對手身法快於他數倍,還未來得及看清,脈門已被他拿捏。
一股強悍灼烈的靈氣衝入經脈,壓得他動彈不能,隻能仍由對方擺布。
草!陸續心中怒罵不止,柳長寄這個不講武德的瘋批,壓根不是想收他為徒——或許隻是看不慣絕塵道君對他太好,硬要找個借口,讓他遠離絕塵。
男人的嫉妒心就是這麼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