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完妖族,陳澤又長篇大論起乾天宗。
他當著兩個乾天宗修士的麵,口無遮攔把乾天十二峰的峰主貶的一文不值。
“乾天宗主是個傻蛋。宗主這稱呼聽起來威風,實則因為庶務太多,彆的峰主不想管,才推舉他上位。外人以為宗主統領乾天十二峰,威風凜凜地位崇高,其實,隻是個打雜的職位。”
“絕塵?外表翩翩君子,風光霽月,內裡是個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
之前薛鬆雨隻告訴陳澤,他們是乾天宗門下,並未細說隸屬哪一峰。
陸續本也不願告訴他,奈何陳澤不停追問,他煩不勝煩,無奈之下隻得告知,他是陵源峰門下。
得知陸續乃陵源峰“內門弟子”時,陳澤目光霎時漏出十二分的同情,似乎陸續身處刀山火海,人間地獄。
此時說起陵源峰主,陳澤語氣更是鄙夷。
“森羅劍派原本為魔門道統。其傳人全是無惡不作的絕世魔頭。後來有一傳人和乾天宗修士結為道侶,森羅劍派才自降身份,當了乾天宗一峰峰主。”
“雖然歸入道門,後來的傳人依舊本性難移。森羅劍法詭譎多變,胸懷磊落的人練不成。能大成的隻能是陰險狡詐之輩。”
“你看“至死方休”那做派,魔門中最傷天害理的血宗弟子都怕他。但他也隻是聞風養的一條狗。”
陳澤直呼絕塵道君名諱,對他師門語出不敬,陸續霎時沉了臉。
若非想到為了救這人,他辛苦了整整一晚上,他都想拔劍。
可惜他不能讓自己的辛苦付之流水。
陳澤對他的陰沉臉色視而不見,繼續出言不遜:“你們那個大師兄秦時,和聞風一脈相承,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嗤笑一聲:“也算是得了真傳,森羅劍派後繼有人。”
陸續本想“洗耳恭聽”,對方怎麼評價他這個二徒弟,結果沒了。
陳澤“好心好意”勸告他,陵源峰人心險惡,最好彆繼續待在那裡。
對於他神色陰沉的慍怒,陳澤眼中全是他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的同情。
“寰天?”貶低完陵源峰,又輪到寰天峰。
“柳長寄狂妄自大,自命不凡。”
“外人都以為,他和聞風莫逆之交,親如手足。實則二人暗潮洶湧,誰都不服誰,處處攀比,處處都想一決高下。”
“鳳鳴峰主?”陳澤裝模作樣一歎,“人沒什麼好說的,她也挺不容易。”
“元嬰修士,同樣也分三六九等。歐陽擬歌根骨普普通通,歐陽家傾儘全力,用儘各種天材地寶,才堆出她一個元嬰,勉強坐上峰主之位。”
“她實力太弱,為了在乾天峰站穩腳跟,不得不巴結討好聞風和柳長寄。乾天宗第一美人,可惜隻是聞風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看向陸續:“歐陽擬歌沒你長得好看。”
陸續一臉冷漠,置若罔聞。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金丹,哪兒來的底氣說元嬰修士根骨平平。
寰天道君狂妄,這個陳澤更狂妄,還沒人家那實力。
“丹霞道人?性格軟弱,一點元嬰尊者該有的氣勢都沒有。”陳澤方才嫌寰天峰主太狂,此時又嫌丹霞峰主太軟。
“不過我看他更適合當左右受氣的乾天宗主。”
說完這幾人,其餘峰主陳澤更沒放在眼裡。
“乾天宗就靠陵源,寰天和丹霞撐著,才成為三宗之一。森羅劍派的人雖然品性低劣,實力確是沒話說。其他峰主,都是湊數的。”
陳澤再一次同情看向陸續,似是在他眼中,這些大宗派的弟子,聽起來師出名門,光鮮亮麗,實則還不如無門無派的散修。
薛鬆雨在一旁默默聽著,就當聽故事。
她對問緣峰主心存感激,但誠如對方所說,大宗派門下弟子眾多,人情冷漠,成日勾心鬥角。
她沒多大歸屬感。
單隻為了修行,她在哪個宗派都一樣。
幾日之後,陳澤傷好的差不多。
陸續和薛鬆雨在這裡待了幾天,還沒等到鬆淳峰的師兄破陣。
也不知那些同門究竟怎麼樣了。
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二人決定離開這間民居,再次去城內尋找。
“你們要走?”陳澤驚道。
“你不走?”陸續奇道。
這裡是幻陣,為何對方感覺彷如住在家中一樣,不打算走了?
陳澤沉思片刻:“我對陣法略知一二,你想出去,我可以教你破陣。”
陸續冷漠地揚了揚嘴:“你既然能破陣,之前為何會被困在幻陣裡。”
“我這不是被幻陣妖獸打傷了嘛。”
最初陳澤有傷在身,心有顧慮,還裝模作樣演一演,堅持著“自己是散修,聽聞妖邪攻擊凡界城鎮,所以過來看看”這一謊言。
如今他傷好,雖仍不打算告訴二人真實身份,說起謊話來漫不經心,一聽便知是假。
陸續一早懷疑他是妖修。妖修入侵山永鎮一事,恐怕也和他有關。
指不定是妖修內訌,大家窩裡鬥。
但這幾日他們相處平和,他看的出來,陳澤的目的,顯然不會在兩個乾天宗內說不上話的內門弟子身上。
他應當不會將他二人朝陷阱裡麵引。
和薛鬆雨傳音商量了幾句,兩人決定跟著他試一試。
陳澤帶著兩人走街串巷,從南到北由西至東,做法和同門的陣修一樣。
隻是他沒拿星盤,走到一些地方後,施了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法咒,又徑直朝下一個去處。
光從他胸有成竹的姿態上看,比那倆陣修靠譜。
城中四個角都去了一次後,他將二人帶到城中心。
“前方就是陣眼。消除陣眼,幻陣消失,你們就能出去。”陳澤眼中閃過一絲不舍,“我另外有事,就不再和你們同行。”
陸續心知肚明,對方來頭不小。他和薛鬆雨不認識他,其他同門或許有人知道。
陳澤怕暴露身份,不想見到彆的乾天修士。
大家對此心照不宣。
“你修為低微,平日在陵源峰想必不怎麼好過。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我可以幫你。”
陸續並未告訴陳澤,他是絕塵道君親傳。
陳澤將他當成了和薛鬆雨一樣,不受宗門重視的底層修士。
而且在陳澤眼裡,陵源峰是人心險惡的人間地獄,比薛鬆雨所在的問緣峰艱難百倍。
陸續搖頭。他沒什麼事需要彆人幫忙。
“你說你是雲遊四海的散修?”雖然明知這是他隨口胡謅的,陸續仍然問了一句。
陳澤愣了一瞬,點了點頭。
“鬆雨一直在找人,你能不能幫忙?”
他沒有需要彆人幫忙的地方,薛鬆雨有。
陳澤痛快答應:“什麼人,長什麼樣?”
薛鬆雨將薛喬之的名字告訴他:“喬之和我分彆之時,隻有十六歲。如今已有一甲子。”
“……我也不知他現在究竟是何模樣。”
烏黑發亮的大辮子無力垂在腰間輕晃:“他那時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若也有幸拜入仙門,模樣保持不變,我想,見了他應該能認出來。”
“如果還是個凡人……”
那就已經是個耄耋老者。
最壞的情況她不願說,怕出口就成了真——薛喬之早已不在世上。
陳澤點頭:“我會儘力幫你找。”
茫茫人海,談何容易。
三人說完話,陳澤施放了破陣法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