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炎魔君的謊話被妖王一語戳穿,不服氣道:“你怎麼知道我刺不出這樣的傷口?本座劍法精妙,什麼樣的招式不會。”
好幾個曾見過星炎出手的元嬰偷偷朝他翻了個白眼。
事實明明南邊的風擺在眼前,那幾個偽裝成道門散修的魔修,身上傷口和死亡的妖修全然不同。
妖王溫雅一笑:“那你用這樣的劍招殺個人給我看看。”
他隨意朝一眾金丹修士看去,似乎在挑選不幸的祭品。
眾修士被這道溫柔如水的目光盯出濕襟冷汗。
“我說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星炎魔君瞥了一眼妖王,又將目光轉向幾名妖修,高昂著下頜神色倨傲:“你們想報仇?儘管來找本座,隨時奉陪。”
陸續長相傾絕天下,對他見色起意的元嬰不在少數,隻是礙於絕塵道君的高深修為不敢打他主意。
星炎魔君此時傾力相護,瞬時引起眾人無限遐想。
看向陸續的眼光又多添了好幾層意味深長。
雖然魔君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殺了妖修,這漫不經心的胡說八道沒有任何人會相信。
反而讓眾人都開始懷疑,那四人確為陸續所殺。
秀林峰主不打算再理睬滿嘴瘋言瘋語的魔修,再一次緊逼陸續:“把你的劍拿出來讓各位尊者看看。”
“秀林峰主。”溫聲雅調如春風化雨般侵潤心魄,又帶著讓人無路可逃的天威。
一直靜默不語,悠然輕笑的絕塵道君此時終於開口。
“本座記得,以前曾說過,即便真是我的阿續殺了你徒弟,他隻能認命。這一點你也一樣。”
俊雅鳳目微微一挑,眼中笑意瞬時淬上令人心驚膽顫的鋒銳幽光。
絕塵道君斜睨了妖修一眼,高雅尊貴中帶著恰到好處的目中無人。
隨即又起身轉向陸續,溫柔繾綣地挑起幾縷青絲,繞在指尖把玩。
“阿續,站這麼久一定累了。走吧,為師陪你回房休息。”
“絕塵,你!你欺人太甚!”秀林峰主怒火攻心,臉色瞬時絳紅一片。
他修為不如對方,平日隻得禮讓三分。
然而他好歹也是個元嬰劍修,不僅愛徒被陸續所殺,自己還在眾多元嬰麵前被絕塵拂了顏麵,不爭一口氣,往後如何在乾天宗,在炎天界立足。
他看向幾位妖修,打算聯合他們,一起逼迫絕塵交人。
今日即便同絕塵動手,也一定要讓陸續給自己愛徒償命!
幾位妖修神色有些猶豫。
被人看輕心中當然不忿,可惜絕塵實力強悍,他們沒有勝算,不敢輕易動手。
“師兄,你帶小曲兒回房。”方休持劍在手,森寒目光閃過殘忍笑意。
林德元一直對陸續緊緊相逼,他早就想動手。如今這情況,他求之不得。
秦時也站起身,裝模作樣的謙謙有禮中,全是氣勢森然的咄咄逼人:“晚輩願代師弟領教幾位前輩高招。”
大殿內罡風四起,煙霧繚繞出氣氛凝重的劍拔弩張。
乾天宗主急忙起身勸解:“方休,德元,莫要一時衝動,傷了同門情誼。”
丹霞峰主更是走出幾步,靠近秀林峰主:“大家這麼多年舊識,有什麼事等回乾天宗再說。你們要是在外邊打起來,像什麼話。這麼多人看著呢。”
幾位峰主紛紛出言相勸。
蒼梧掌門和道門元嬰也朝妖修勸道:大家有事坐下談。
將屍體運到天鴻派的人,目的就是想引發妖門和道門不和。大家千萬冷靜,不要輕易中了彆人的詭計。
幾個妖修元嬰遲疑不定看向妖王,等著看他怎麼說。
方休和林德元不為所動,冷冷對視,形勢一觸即發。
丹霞峰主神色焦急,又扭頭朝寰天道君:“寰天,你也說點什麼。”
鳳鳴峰主已仙逝,此時能勸住幾人的,恐怕隻有他了。
“說什麼?”寰天道君以手撐頭斜靠椅背,狂傲笑道:“從今日起,乾天宗沒有秀林峰了?”
乾天峰主們驚得目瞪口呆。丹霞峰主讓他勸架,不是讓他添柴拱火。
但寰天的態度已然明確,他和絕塵是摯友,理所當然站在陵源峰這一邊。
秀林峰主的道行本就比不上絕塵,更彆說方休,秦時,再加一個寰天。
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他當了幾百年的秀林峰主,權勢滔天彷如一國君主。即便離了秀林峰,炎天修士也要敬他三分。
他已很久沒有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可如今勢單力孤,不是這幾人的對手。
他恨恨看了陸續一眼,又將目光轉向妖王。
為今之計,隻有說服妖修和他聯手,才有可能同絕塵一戰。
一道灼如烈火的修長背影霎時出現在妖王案桌前,擋住了秀林峰主所有的視線。
星炎魔君將茶杯嘭的一聲狠重放在桌上。淌出幾滴清潤水聲,彷如陰陽怪氣的嗤嘲。
“老妖怪,”略顯中性的笑音帶著極為熟絡的語氣,“坐著喝你的茶。過段時間請你喝喜酒。”
秀林峰主看不見妖王的表情。幾個元嬰妖修神情雖無奈,卻不再猶豫。
妖王不會為了三個金丹妖修,得罪幾個道行高深的道修和魔修。
“好,好,”林德元笑聲淒厲,眼中閃過瘋狂的血光,“我打不過你們,今日隻能認栽。”
“陸續,我就問一句,你為何要殺劉漳?!”
冷潤嗓音語調平淡:“他先朝我動手。”
“胡說八道!你這樣低微的修為,要不是用了絕塵給的法寶暗中偷襲,劉漳怎麼可能命喪你手!”
陸續無奈微歎。他就猜到,實話實說一定沒人信。
劉漳懼怕師尊的法寶,用了抑製靈氣的禁製,以為用劍意就能將他殺掉。
可惜劉漳學藝不精,低估了他又高估了自己。
“你那廢物徒弟怎麼可能打的過他。”方休此前在太清穀就聽柳長寄說過,陸續天賦異稟。後來在歐陽家終於明白他指的是何意。
他不喜歡陸續用劍,那綺麗淒絕的劍境隻會讓他心疼不已。
往後陸續不需要再用劍,他會無微不至將深愛之人照顧好。
他本就對林德元起了殺心,此時聽到陸續之言,不禁勃然大怒。
劉漳竟然敢對陸續動手,廢物徒弟死了,廢物師父今日也必須死在他的劍下。
柳長寄說的對,今日過後,乾天宗再沒有什麼秀林峰。
“林德元,老子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交代遺言……”
方休話還沒說完,一道蠻橫劍氣已越過他,裹挾著斬星辰斷天河的強烈威壓,以逐風追電之勢朝林德元急襲而去。
巨大的劍意虛影仿佛能斬斷天地間的一切,凶悍的戾氣讓殿中的元嬰修士也不禁心神大顫。
“唉,唉!”少頃後,眾人回過神,丹霞峰主又驚又歎,“寰天怎麼突然就動手了?”
他焦急掃過幾位峰主:“誰去阻止他們?大家有事好好說,大打出手像什麼話。”
彆派元嬰在一旁圍觀了整個過程,都認為即便乾天宗鬨內訌,也該方休和林德元交手。
誰能想到一直悠懶靠坐,看似漠不關心的寰天突然發難。
他和林德元早有嫌隙?還是他也和絕塵那個瑰姿絕世的徒弟有過巫山雲雨?
眾人瞬時浮想聯翩,彆有深意的目光一部分投向乾天宗主,一部分投向陸續。
乾天宗主臉色擦黑。
乾天十二峰表麵上平起平坐,陵源峰和寰天峰仗著修為高強,從未將其餘各峰放在眼裡。
寰天更是獨斷專橫說一不二,儼然自己才是乾天宗主。
平日在宗內遇到意見不合,他這個宗主為了顧全大局,隻得忍氣吞聲。
如今有這麼多外人在場,寰天也毫無顧忌地說打就打,即便心裡清楚自己有名無實,各派掌權者暗含嘲笑的目光仍然令他大為不快。
他看向其他幾位峰主:“快去把二人攔下。”
宗門不合,權勢爭鬥,各派都有。
眾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事關整個乾天宗的顏麵,大部分峰主也覺不妥。
問緣和烈地等幾位峰主起身,打算先將二人隔開,一切事情都等回了乾元山再說。
絕塵道君溫雅一笑:“熙寧。”
“老子知道,用得著你說。”方休將劍往地上一插,眼中閃過凶殘鋒光,“今天誰敢幫林德元,就和他一起死。”
乾天峰主們頓時大驚。
絕塵有多喜愛這個二徒弟,乾天宗無人不知。
劉漳也是林德元愛徒,林德元一直為他身死一事耿耿於懷。
大家心知肚明,絕塵和林德元之間必不能善了。
但方休此舉未免太目中無人。
平時就有幾位峰主看不慣陵源峰和寰天峰的張狂無忌。此時當著那麼多彆派修士的麵被人看輕,心中瞬時火起。
“哎呀!哎呀!”老好人丹霞峰主望著劍拔弩張的幾人焦頭爛額。
大家的本意是勸架,怎麼這幾人也快要打起來了。
他不住勸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卻毫無成效。
陸續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是他惹出的這場禍事。
師尊對他千般縱容萬般寵溺,不願讓他受一點委屈。
他卻老給師尊添麻煩。
他擔心這事會引發陵源和秀林兩峰不和,一直緘默於口。
沒想到今日東窗事發,一把火直接燒到整個乾天宗。
在師尊的溺愛之下,他這隻小弱雞,從飛揚跋扈,橫行乾天宗的二世祖,晉階成了狗仗人勢,橫行整個炎天界的二世祖。
“乾天宗的各位道友,你們可彆忘了,此事有人故意為之,就為了造成同門相殘的局麵。”一元嬰出言提醒,“如今你們已經完完全全中了他的詭計。”
不光乾天宗,另有幾派也類似陸續和劉漳同門相殘的狀況。
隻不過他們打算回宗派後關起門來解決,並未像秀林峰主那樣,為了借助妖修的勢力,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事情鬨大。
可惜秀林峰主的目的未能達到,反而弄巧成拙將自己逼入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