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響站在院兒裡喊,他娘就抹著眼淚兒出來了,出來見他挑著滿滿當當的擔子,打著哭嗝兒問:“你上哪兒弄了這麼多東西回來?”
“都是些啥?”
陳響娘在籮筐裡翻動起來,陳響道:“您先拿進堂屋,放到榻上再看。”
“我給二郎哥他們乾幾天活兒,換的舊衣裳和一些三丫四丫姐做壞了的點心。”
“雖說是做壞了的,但點心用的都是細麵,金貴得很。”陳響怕親娘不高興,便追了一句。
豈知她娘哪兒有不高興的,這麼多東西呢!
她正愁大兒沒了,沒法子問大兒要錢去置辦過冬的衣裳被褥。
好在小兒子機靈,宋家也仁厚,不然乾幾天活兒而已,哪兒值當這麼多的東西?
陳響娘一下子就有勁兒了,幾乎瞬間就從失去大兒的悲傷中抽身出來。
不是她冷血,事實上從大兒去戰場之後,她就當這個兒子已經死了,早就傷心過了。
後來大兒從戰場上回來她很開心,然而大兒回來之後沒多久又走了,一走便沒了音訊。
她便又傷心了一次。
這是第三回了。
陳響娘哭歸哭,但心裡隱隱認為或許跟前兩次一樣,他隻是不見了蹤影,並不是沒了命。
當她把包袱裡的東西全抖落到榻上,見裡頭還有兩雙厚厚的布鞋,悲傷啥的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掛著淚痕的臉瞬間就笑成了一朵花。
在一旁看著的陳響鬆了口氣。
但那兩雙新鞋……罷了,送回去二郎哥肯定是不要的,他……他多賣些力氣給宋家吧,多幫宋家乾些活兒!
等陳響娘嘗了一口所謂的‘做壞了’的點心時,眼睛頓時瞪得溜圓:“我滴個乖乖喲,這也叫做壞了的點心?”
“那沒做壞的得多好吃?”
“響兒啊,這麼金貴的東西咱們可不配吃,不然你把這些點心拿長安城去,換些糧食回來,咱們家這個冬就不用愁了!”
說完,陳響娘把她咬過一口的餅乾塞陳響的嘴裡,鬆脆又甜蜜,還有一股子奶香。
陳響瞬間明白,二郎哥在騙他。
他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好,我這就去長安城!”陳響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將點心全裝進背簍裡,直徑出門。
他不能辜負了二郎哥的好意,他要好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地才能報答二郎哥的恩情。
陳響出發去長安城的時候,張翠翹帶著宋四兒和翟無疾已經抵達了西市裡跟她做過多次生意的鐵匠鋪了。
如今的這家鐵匠鋪變大了不少,把左右兩邊兒的鋪子都盤了下來,鋪子寬敞了,打鐵的學徒也多了幾個,弄得熱熱鬨鬨的。
“喲,張娘子您來了啊?”如今在鋪子裡主持大局的是鐵匠的兒子。
一個魁梧的青年。
明明是深秋了,他還打著赤膊,精壯的蜜色胸膛水漬漬的,都是辛勤勞動流淌下來的汗水。
張翠翹一向很欣賞勞動人民,況且是身材這般好,肌肉這般健碩的勞動人民。
一個沒忍住,盯著人家上半身看的時間就有點長。
也不是對方是不是故意的,還抖了抖凶,順便展示了一下跳動的腱子肉。
翟無疾:……
有什麼好看的?
中看不中用!
這種人一上戰場就廢好伐!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眼光?
是不是瞎?
翟無疾黑著臉把張翠翹扯到他身後,他冷著聲兒對鐵匠鋪少東家道:“我們來拿鐵鍋的!”
少東家感受到翟無疾的敵意,覺得背脊一涼,下意識地就後退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