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進驚魂未定，貓著腰從後門鑽了出去。
走廊上，江怡蓉提著兩杯奶茶，東張西望道：“陸瀟呢？”
蔣進摸了摸後腦勺，原來不是來找他啊。
“他跟橙哥去舞蹈教室了，說是要排練節目。”他悶悶不樂地說道。
在看見江怡蓉手上奶茶時，蔣進表情更加失落了。
“要我幫忙給他嗎？”他問道。
江怡蓉搖了搖頭，有些心不在焉：“不用了，我去找他，剛好有點事要問他。”
說完，她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蔣進惆悵地歎了口氣。
江怡蓉從教學樓走到藝術中心，表情並沒有很輕鬆，像是一邊走路一邊思索著什麼。
舞蹈教室在二樓，她提著奶茶一間間找了過去。
走到第三個房間時，裡麵傳來了細碎對話聲。
她剛要敲門，便隔著門縫看見了裡麵場景。
陸瀟單手攬著葉橙腰，指導他道：“你得往後靠，這樣太僵了。不會倒，有我撐著呢。”
“這樣嗎……”葉橙看起來很緊繃，半靠不靠地貼在他胸前。
他太過於專注鏡子，導致腳下一滑，結結實實地踩在了陸瀟腳上。
然而陸瀟紋絲未動，反而為了防止他摔倒，扶在他腰上手沒有離開分毫，就這麼任由他踩著。
葉橙一低頭，才發現那雙白色AJ已經被踩了好幾個鞋印。
他尷尬地起身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說著，另一隻腳又踩在了AJ上。
葉橙：“……”
陸瀟眼皮跳了兩下，儘量忽視自己愛鞋，耐著性子說：
“放鬆一點，你剛才那遍就跳不錯。”
今晚從練習開始，他似乎調整了心態，一直在主動帶動葉橙，對近距離接觸也沒有表現排斥。
葉橙深呼吸了一下，打算認認真真投入進去。
正在這時，舞蹈教室門發出一聲響動。
他們同時轉頭看過去，江怡蓉連忙站穩腳跟，滿臉通紅地說：“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葉橙迅速和陸瀟分開，陸瀟手頓了頓，也順勢鬆開他。
“陸瀟，我找你有點事，如果方便話……”江怡蓉支吾著說出了自己來意。
“不方便，排練呢。”陸瀟打斷了她。
江怡蓉臉色一僵。
葉橙擦了把汗，說道：“我下去買瓶水喝，你們聊會兒吧。”
看江怡蓉神情，不像是什麼少女懷春樣子，他不怎麼介意地和她擦肩而過。
在葉橙離開後，江怡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背影。
陸瀟對著鏡子甩了甩汗濕頭發，隨口問道：“找我什麼事？”
江怡蓉把奶茶遞給他，說：“喏，你喜歡多肉葡萄。”
“謝了。”陸瀟接過來，隨手掛在把杆上。
江怡蓉猶豫了片刻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陸瀟皺了皺眉，在鏡子裡和她對視道：“江怡蓉，我跟你說過吧，我不想談戀愛。”
“誰要說這個了！”她急了，跺了跺腳。
陸瀟聲音有點冷：“那你這是在乾什麼？”
江怡蓉咬了咬嘴唇，隻能說道：“那天開家長會時候，我……不小心聽見你跟你媽媽說話……”
陸瀟刷轉過身來，壓得她往後退了兩步。
“你聽到什麼了？”他聲音很低沉，隱隱有一絲寒意。
江怡蓉麵色一白，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隻是想關心你一下，沒有彆意思……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聽到……”
陸瀟眼神有些瘮人，涼颼颼地看著她道：“不需要。你不想惹麻煩話，就給我安靜閉嘴。”
他很少用這麼重語氣和女生說話。
江怡蓉嚇得不輕，抓著奶茶袋子手微微顫抖。
就在她以為陸瀟要揍人時候，門口傳來了清亮人聲。
“怎麼了？”
葉橙站在門口，手上抓著一瓶水。
陸瀟抬頭迅速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他腳步停下，站在了原地。
他扔下一句“太晚了，明天再排”，就頭也不回地奪門離開了。
葉橙和江怡蓉麵麵相覷。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沒事吧？”
江怡蓉一副欲哭無淚樣子，手上奶茶袋子都快被攥破了。
“沒事。”她強撐著搖了搖頭，仍然掩飾不住低落情緒。
葉橙說：“你們吵架了？”
江怡蓉走過去，把奶茶遞到他手上：“沒有，這個給你，祝你們演出順利。”
“……謝謝。”葉橙隻得接了過來。
江怡蓉說：“對了，聽說演出那天學校會請家長來看，麻煩你注意一下陸瀟吧，多陪陪他。”
她這話沒頭沒腦，葉橙聽得滿頭霧水。
江怡蓉輕聲說：“我覺得他挺喜歡你，應該會願意告訴你這些。”
她最後一句話像蚊子哼哼，葉橙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她低下頭，匆匆地走了。
十分鐘後，葉橙端著奶茶，和蔣進躲在後排角落裡。
兜兜轉轉了一圈，這杯多肉葡萄還是落到了蔣進手上。
葉橙把自己那杯也給了他，蔣進問：“你不喝嗎？”
“不喜歡這種，太甜了。”他擺了擺手。
蔣進吸了一大口葡萄汁，萬分不解：“就算是表白失敗，瀟哥也不至於氣成那樣吧？”
葉橙聳肩道：“誰知道呢，他這幾天看上去心情還挺好。”
因為他答應了跳舞事，陸瀟這兩天就沒停止過幸災樂禍。
“算了，不管了，反正隻要蓉蓉沒表白成功，我機會就來了。”蔣進滿臉幸福地抱著奶茶道。
葉橙想起江怡蓉最後那些話，文藝晚會確實會請表演者家長來參加，但最終來不來都沒有硬性要求。
比如他，就絕不會讓高秋蘭來，因為太難為情了。
難道陸瀟剛才反應，跟這件事有關？
-
那天過後，陸瀟情緒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周日上午，他們順利通過了學校考察。
雖然這支舞蹈比較勁爆，但十三中唯一好處，就是校領導不像附中那麼古板。
葉橙猶記得，高一時候，班上跳個女團舞都被刷下來了。
節目單確定了之後，十三中校草和學神跳要雙人舞事，連對麵看門大爺都知道了。
附中更是有一群人，打算在當天晚上悄悄溜進來看。
黃勝安劈裡啪啦地開始消息轟.炸葉橙。
【你要和你男朋友跳沒有明天？】
【太刺激了，讓我緩緩。[撒貝寧呼吸機]】
【你跳女位還是他跳女位？】
克製一下：【他穿短裙跳女位。】
黃勝安嚇呆了。
克製一下：【所以你還是自戳雙目，彆來看了，以及他不是我男朋友。】
黃勝安：【……彆啊。】
自從春遊過後，黃勝安就把陸瀟當成了葉橙早戀對象。
葉橙有口說不清，索性不理他了。反正阻止也沒用，他肯定會溜過來看，還會拿手機錄視頻。
在孟巧巧建議下，他們訂製了一黑一白兩件演出服。
同款絲綢材質寬鬆襯衣，慵懶中帶著幾分性感，很適合這場演出。
另外幾個伴舞是藝術團推薦舞社成員，大家在周一前最後合了一遍。
從周一早上開始，所有人都沒法專心看書。
晚上文藝彙演，成為這個月來最受期待活動。
數學課上，徐超接連用粉筆砸了三個走神人。
他怒道：“開小差我不怪你們，能不能下午課再開始？一個兩個都跟丟了魂似！”
大家也不怕他。
李俊曉笑著問：“老師，晚上節目，您有最期待嗎？”
徐超往後排看去，葉橙馬上低下頭，心道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那還得是——”徐超臉猶如六月天，說變就變，眼神柔和了不止一個八度，“咱們班雙人舞呀。”
台下哄堂大笑，紛紛往後麵看去。
葉橙臉都快埋到書本裡去了，看都不敢看旁邊陸瀟。
真是沒完沒了了！
蔣進笑得在群裡打鳴：【咯咯咯咯，班主任帶頭磕CP，我他媽有生之年第一次見。】
吃魚不咯：【羨慕這兩個字我說累了，能一線磕糖上輩子是祖上積德吧。】
小糖串兒：【期待今晚瀟橙！我被老師點了兩次名了，笑死，根本學不進去。】
消沉szd：【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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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文藝彙演準時開始。
由於《沒有明天》這個節目比較靠後，兩人不需要提前化妝。
江怡蓉就慘了，她女團舞在第三個，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
蔣進逮到機會，屁顛屁顛給女神打包了盒飯。
孟巧巧讓陸瀟先去隔壁化妝間，自己則在這邊給葉橙化。
她嫻熟地抖開筆刷，沾著粉開始往葉橙臉上掃，邊化邊感慨：“皮膚沒有瑕疵就是好，連遮瑕都不用，打底還得用最白色號。”
她把亮片貼在葉橙臥蠶下麵，再塗上一層薄薄唇彩，臉部妝容就算完成了。
“哇塞，快看。”孟巧巧把他頭抬起來，正對鏡子。
葉橙看了眼鏡麵，波瀾不驚：“辛苦老師了。”
“你就這反應？”孟巧巧不甘道，但轉念一想，“好吧，畢竟你天天照鏡子都要被自己帥一遍，可能看習慣了。”
葉橙被她逗笑了：“是老師化得好。”
孟巧巧給他弄了個心形劉海，說：“你真適合這種風格，建議半永久。得虧校長說不能太過，不然我就給你搞個更sexy，配上白襯衫，絕對炸場子。”
葉橙無奈道：“炸不炸場子不知道，可能校長會先炸了我。”
“噗。”孟巧巧笑了起來。
妝造做得差不多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孟巧巧忙著擺弄他頭發，揚聲道。
化妝間門被推開，葉橙從鏡子裡看見了一身黑襯衫陸瀟。
他領口半敞，零碎流蘇垂落胸前，下麵穿著黑色褲子和高幫靴子。
發型是特地吹過，看似淩亂，卻彰顯著桀驁不馴氣質；流海被撥上去，露出淩厲又不失精致眉眼。
從頭到腳，無一不散發著渣蘇撩人氣息。
隻需要往那裡一站，就能自動吸引周遭目光。
饒是孟巧巧看見他，也不由自主地呆了呆。
陸瀟越過她，將一個紙袋子放在化妝台上。
“你剛不是說困了嗎，我點了杯咖啡。”他一手插兜，站在旁邊看孟巧巧化妝。
從進門開始，他視線就沒有離開過鏡子裡人。
葉橙打開袋子，裡麵是一杯拿鐵，苦橙口味。
“謝了。”他笑了笑，拿起吸管喝了一口。
冰涼香醇液體，夾雜著濃鬱苦橙清香，順著食道流下去，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少。
孟巧巧放下噴霧，囑咐道：“晾乾幾分鐘，不要用手碰。我先去後台看看有沒有要補妝，你們注意點場控安排。”
葉橙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
陸瀟拉了個凳子過來，在他右手邊坐下，吹了聲口哨道：“很漂亮嘛，橙哥。”
他每次一叫橙哥，不是揶揄就是搞事情。
不過這次是葉橙誤會了，他就是單純認為漂亮而已，讓人移不開眼漂亮。
陸瀟語文向來拖後腿，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合適形容詞。
他隻覺得葉橙渾身上下都亮晶晶。
發絲上沾著亮亮銀粉，眼睛尾端貼著亮亮水鑽，衣領袖口都是亮亮閃片。
真他媽，好看啊。
陸瀟情不自禁地上手，撥了撥他頭發，沾了一手銀粉。
“喂！說了不能碰。”葉橙急了，忙製止他行為。
陸瀟壞笑著再次伸出魔爪，葉橙不敢大幅度動腦袋，順手往他那邊一揮手臂。
不偏不倚，指尖剛好抓在他眉毛上。
“我操，你謀殺啊！”陸瀟痛呼一聲，捂住自己眉毛。
葉橙縮回手，看見指腹上一片漆黑：“……”
陸瀟凝視了那幾根烏黑手指頭兩秒，隨即憤怒地喊道：“你賠老子眉毛！”
……
五分鐘後，葉橙氣喘籲籲地從外麵回來了。
“化妝師都在忙，沒人有空。”他尷尬地說。
陸瀟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他眉毛被抹掉了三分之一，看起來相當滑稽。
為了貼合今天眉形，化妝師特地把他原本眉毛修掉了一部分。
這下好了，自帶wifi眉。
葉橙看了眼時間，離他們上場隻剩下三個節目了。
他咽了口口水，主動道：“要不，我幫你畫試試？”
陸瀟臭著臉打量他：“你行嗎？”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照著畫不就行了。”葉橙沒給他反對機會，從化妝包裡翻出一支筆。
他正準備上手，拔開一看，卻發現筆尖太細了。
“拿錯了，這好像是眼線筆。”他放了回去，又翻找起來。
陸瀟：“……你還能再不靠譜點嗎？”
一番尋找後，葉橙終於找到了眉筆。
他旋轉出筆尖，靠過去道：“彆動啊，我怕我手抖。”
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陸瀟隻能任由他宰割。
葉橙比劃了一下，發現有些不順手，於是輕輕地勾住他下巴道：“臉抬起來一點。”
細長食指抬著線條剛毅下頜，陸瀟覺得自己好像被調戲了。
他抬眸看著眼前人，那雙淺褐色水晶眼珠近在咫尺，睫毛上也沾著星星點點銀粉。
撲閃撲閃，隨著主人呼吸煽動、顫栗，宛如脆弱蟬翼。
媽，真讓人浮想聯翩啊。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
陸瀟雙腿是張開著，葉橙為了給他畫眉，便彎腰站在他兩腿中間。
畫著畫著，他覺得還是不順手，於是膝蓋一彎，單腿跪在了陸瀟□□椅子上。
刹那間，陸瀟呼吸停止了。
腿中間膝蓋離他隻有幾毫米距離，褲腿衣料甚至快要觸碰到他襠.部。
那一刻，他渾身毛孔都要炸開了。
“葉橙！”
陸瀟忍無可忍，一把扣住他運筆手腕，從自己臉上移開來。
突出腕骨烙在手心，他輕而易舉地包裹住了整隻手腕。
葉橙原本專心地畫眉毛，生怕錯了一分一毫。
突然這麼一動，眉筆差點劃過陸瀟臉頰。
驚嚇之中，他發出一聲驚呼，站立不穩地向前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兩人鼻尖就要碰到一起，葉橙慌忙用手抵在了陸瀟肩上。
陸瀟也受到了不小震驚，失去語言能力地愣在原地。
哢擦，門鎖轉動了一下。
“葉子，你們節目什麼時候……”
黃勝安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他磕磕絆絆地說：“沒、沒事了……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