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瀟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煙花似劈裡啪啦留下一地殘渣。
腦袋木木，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
方才那些情緒蕩然無存，連自己目都忘記了。
嘴裡芒果味兒尚未褪去,絲絲縷縷冰甜從口腔直逼鼻腔,濃鬱到讓人無法呼吸。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是會被齁住。
“你……”他動了動嘴唇，卻在看見葉橙眼神時瞬間失語。
當那雙眼睛注視著他時，他就永遠不可能理智思考。
蔣進沉默著打字回消息：【恭喜你,猜對了,那杯冰沙不是隔壁女生送給瀟哥。】
譚曉琪：【？】
蔣進：【是橙哥點給他。】
譚曉琪：【？！！】
蔣進：【[吃檸檬]真酸啊。】
蔣進：【你男朋友會在晚自習給你點冰沙嗎,不會話可以分手了。】
前排傳來李俊曉怒吼：“蔣進，你為什麼挑撥我們關係？”
譚曉琪急匆匆地從門外跑進來,蔣進徹底傻眼了。
李俊曉衝了過來,一把拎起蔣進。動靜之大，把陸瀟從神遊狀態中拉了回來。
教室裡亂成一片,不少人圍過來看熱鬨。
十分鐘後,上課鈴響了。
葉橙在講台上喊了兩聲，維持秩序,讓大家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
李俊曉差點和蔣進動手，兩人把桌上書弄灑了一地,班上討論津津有味。
陸瀟手機震了震,收到了一條來自譚曉琪消息。
【對不起一哥，你彆生氣,我不是故意要問蔣進那些事情,我保證我沒有惡意。】
李俊曉質問蔣進為什麼給她發陸瀟和葉橙事情,還要教唆他們分手。
譚曉琪尷尬得腳趾抓地,隻能硬著頭皮來向正主解釋。
陸瀟倒是沒有生氣,甚至還產生了一點好奇。
嫌疑人X：【你暗戀葉橙？】
在他觀念裡，隻有暗戀葉橙，才會如此關注他一舉一動。
譚曉琪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發抖地打字：【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哪個人磕cp還親手拆家，瘋了嗎她。
嫌疑人X：【那你暗戀我？】
譚曉琪被嗆了一下：【……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沒有暗戀任何人。】
倒也不必這麼自戀。
陸瀟被她繞暈了：【所以你這麼關心我們乾什麼？】
譚曉琪低下頭猛捶桌子，草啊，總不能說我想看你們談戀愛吧！！
按照陸瀟性格，要是聽了這種解釋，恐怕會讓她在十三中混不下去。
她委婉地找了個理由：【我覺得你們關係好，在一起時候特彆養眼。】
接著，又怕他聽不懂似，給自己補了個舔狗人設：【我喜歡看帥哥[星星眼]，比如你和橙哥。】
不知為何，看見譚曉琪話，陸瀟心裡居然有一絲絲高興。
他被三千票選為校草時候都沒這麼高興，卻偏偏在這時有種難以言喻歡喜。
嫌疑人X：【你意思是，我們看起來很配？】
譚曉琪思考了片刻，覺得好兄弟應該也可以用“很配”這個詞，於是肯定道：【是，就是這個意思！】
陸瀟收起手機，嘴角隱隱約約帶上了笑意。
他埋頭胡亂寫了一會兒生物作業，成功地錯了一整頁紙，然後撐著臉去看窗戶外麵月亮。
今天晚上是滿月，很好看，盈盈月光灑落了滿廊銀輝。
魯迅曾經說過什麼來著，今晚月色真美，似乎是一句告白話。
哈哈，難不成連月光都覺得他們好配？
他飄飄然地想道。
葉橙在台上瞄了陸瀟幾眼，見他滿臉沉醉，估摸著心情應該是不錯。
他鬆了口氣，在桌子下麵發消息給黃勝安：【你泡妞就泡妞，能不能自己到校門口來拿？差點害死我知不知道。】
黃勝安：【嚶嚶嚶，拜托你啦，小素說她把冰沙給你了，你放學之後帶給我吧。】
葉橙：【帶你媽，喝了。】
黃勝安：【你不是芒果過敏嗎？！我操，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葉橙發了個翻白眼表情包：【不是我喝。】
他實在不想惹火那個小學生第二次，不然真很麻煩。
看起來這招還是有效果，那小子眉目含笑了一整節晚自習，儘管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放學時候，他甚至還邀請葉橙周末出去吃烤肉。
陸瀟這個人其實很極端，喜歡一個人會往死裡對他好，討厭一個人會忘死裡整治他。
偏激而熱忱，直白且專一。
所以他對葉橙示好總是不遮不掩，明晃晃地顯示在表麵上。
而葉橙和他恰好相反，外人很難看出他是否喜歡或討厭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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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後，天邊烏雲密布。
當天夜裡，南都市下了一場暴雨。
這個城市每年夏天都會經曆這麼一個階段，伴隨高溫而來雨季將持續好幾天。
雨水讓整個教室都濕漉漉，空氣中飄蕩著泥土和青草氣息，水跡一路從門口蜿蜒到座位旁邊。
不少人早自習都遲到了，因為特殊天氣，今天值日生也沒有記名字。
陸瀟也遲到了，葉橙帶早讀時候，一直沒見到他人影。
直到第一節上課鈴響，他身邊位置仍然空無一人。
蔣進回頭問道：“瀟哥怎麼回事，是睡過頭了嗎？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
葉橙剛準備拿手機，華旺春就抱著圓規從後門進來了。
他眼疾手快地把手機塞回桌洞，蔣進立馬回頭端坐。
華旺春沒注意他們小動作，揚聲道：“大家注意一下，原計劃這周舉行運動會暫時取消，這雨估計得下一陣子，這周肯定是辦不了了。”
學生們失望地應了一聲，沒精打采地勉強坐好上課。
葉橙在底下悄悄給陸瀟發微信，問他怎麼沒來上課。
過了許久，那邊都沒有回複。
“一大早，彆打瞌睡，把書翻到上次講地方……”
華旺春開始講課，語氣和天氣一樣催眠。
葉橙注意到他看見了後排空座，卻沒有提起陸瀟。
他皺了皺眉，難道陸瀟請假了？
好突然啊，昨天晚上他還生龍活虎，快十點了還在問他一些弱智英語題目。
吃完午飯後，陸瀟位置還是空。
整整一個上午，沒有任何老師問他為什麼沒來上課，仿佛全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這一點。
看來確實請假了。
葉橙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全都無人接聽。
“可能家裡有事，請了全天假。”蔣進說道，“不然華旺春早就罵了。”
他這一句“家裡有事”，讓葉橙有點不太好想法。
他看了看外麵瓢潑大雨，不知道陸瀟為什麼不回消息。
晚上放學時候，黃勝安突然給他發了條微信，讓他在門口等自己。
他們兩個回家方向是一致，有時候會一起走。但因為十三中晚自習比附中早放二十分鐘，兩人很偶然才能一起回家。
夜間雨勢稍微小了一些，葉橙撐著傘在路燈下等他。
高大梧桐樹在柏油路麵投下一排排倒影，像整齊陳列威嚴禁衛軍，守護著沉睡中南都城。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哢擦一聲照亮了半邊天。
路上女生們發出驚呼，裙子上濺了不少雨水，抱怨著縮在一把小傘下麵。
“橙子！我來了！呼——”黃勝安跑了過來。
他跑得很是急促，身上淋濕了一大片，像是有什麼急事。
“總算下課了，久等了吧。”
他伸手抹了把平頭上雨水，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道。
“沒事，這麼著急乾什麼。”葉橙說。
黃勝安咽了口口水，葉橙這才發現他眼神有點驚慌：“我……我找你有事兒，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這個點附近還開著門，隻有麥當勞了。
於是兩人打著傘去了麥當勞，點了兩份麥旋風，在二樓窗戶前坐下。
樓上幾乎沒什麼人，空調溫度很低，直讓人手臂起雞皮疙瘩。
葉橙用勺子攪著麥旋風道：“說吧，什麼事這麼急。”
黃勝安從見到他起，臉上憂心忡忡就沒變過。
他將手指關節抵在嘴邊，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要怎麼開口。
過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說道：“橙子，我昨天晚上碰到你男朋友了。”
葉橙一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誰。
“他不是我……算了，這不重要。”他試著辯解了一句，還是放棄了，“你在哪裡看見他？”
先說正事要緊。
黃勝安神情緊張，嚴肅地說道：“我說出來你不要被嚇到，千萬彆被嚇到……說實話，我都有點想勸你和他分手了，畢竟這種人就是個定時炸.彈，誰能想到他竟然有……”
他說到一半，卡住了，一副不忍直視表情。
“彆吞吞吐吐，到底怎麼了？”葉橙皺眉道。
黃勝安舔了舔嘴唇，說：“是這樣，昨天晚上我爸接了個電話，然後急匆匆地出去了，說是院裡有急事。當時已經開始下雨了，他走很匆忙，沒帶手機和傘，我媽就讓我追出去送給他。”
葉橙逐漸產生一種不祥預感，問道：“然後呢？”
“我出門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就隻好打車去了青山。”黃勝安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嚇到他一般，“剛剛下車到門口，就在住院部看見了陸瀟，他和我爸一起進了大樓。”
“他倆還在說話，我爸一直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