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順著葉橙張開手的空隙,環住他的腰;但又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妥,便改成把自己的手臂放在上麵。
這一刹那的猶豫,顯得笨拙而青澀。
葉橙忍不住笑了出來,往前湊了湊,順勢摟住他的腰。
陸瀟因為剛才的失誤,渾身更加緊繃了,胸口的心跳聲震耳欲聾,他自己都怕吵到懷裡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把葉橙抱在懷裡,用一種占有和接納的姿態。
沒有想象中那麼軟綿綿。
他以為葉橙會是軟綿綿的,畢竟這人皮膚白臉蛋軟,看起來應該和那種毛絨玩具一樣。
實際上完全不同。
男孩子的骨骼微微硌手,瘦得輕飄飄的,一隻手就能整個環過來。
發絲間滿是屬於他的味道,淡淡的風鈴草。
從仲夏帶到了初冬,從指尖帶到了心口。
陸瀟覺得心悸得厲害,體內的渴望也越來越加劇。他緩緩收攏手臂,將對方牢牢地禁錮在懷裡。
感受到了他的用力,葉橙也未曾有一絲掙紮,任由他越抱越緊,把臉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有人做過一個實驗,證明兩個人在長時間的擁抱後,就會對對方產生信任感。
但陸瀟覺得這個實驗不夠嚴謹。
因為他擁抱葉橙的那一刻,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他了。
完全地信任這個人,願意把一切交給他。
想體會他的快樂,體會他的痛苦,共情他的一切。
他腦海裡罕見地浮現出一句挺有格調的話——
我不是個喜歡努力的人,但如果努力的儘頭是你,我願意試一試。
窗外落雪纏綿悱惻,暈染了一室的朦朧情愫。
-
次日一早,青山派了車來接人。
孟黎一改昨晚的癲狂,眼神呆滯地被送上車,被王嫂帶著一起離開了。
昨天葉橙後來回到客房,冷靜下來思索了很久,覺得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
照這種趨勢來看,陸瀟之所以會在下學期離開學校,八成和孟黎的病脫不了乾係。
而這件事陸堯山也插手其中,那麼拋開家暴真實與否不談,他明年是必定會回國的。
到時候應該就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橙目送救護車離開,問道:“你真的不去陪護嗎,我可以回自己家的。”
“不去。”陸瀟也看著漸行漸遠的救護車,說,“我媽從來不讓我跟著她治療,如果我看見那樣的過程,她會瘋得更厲害。”
葉橙了然地點了點頭。
他聽黃勝安說過,有些精神疾病是需要電擊療法的,聽著就很殘忍,家屬當然看不了那種畫麵。
陸瀟已經習慣了這樣送走孟黎,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打了個哈欠道:“走吧,回去寫寒假作業了,你不是說冬令營沒時間寫嗎。”
他們報的冬令營在三天後開始,葉橙之前參加過這個機構的夏令營,確實會讓人忙得沒有心思兼顧學校的作業。
兩人邊說話邊進門,家裡的大人走了,隻剩下他們和一個負責打掃做飯的阿姨。
陸瀟問道:“這兩個禮拜具體要乾什麼?圍著篝火跟老外互噴嗎?”
葉橙的嘴角抽搐:“差不多是這樣的,這個機構講究一邊遊戲一邊學習,大概率會弄幾個沙龍或者派對,然後放任我們自己交流。”
“那很不錯,我隻和你交流就行了。”陸瀟推開書房的門,讓他先進去。
葉橙哭笑不得:“隻跟我交流的話,你還報什麼冬令營。”
他們在書桌前坐下,桌子很寬,一人占據了一塊地方。
陸瀟問題很多:“那我們住在哪裡,住帳篷嗎?”
葉橙說:“根據以往的經驗,應該是住酒店,兩人一個標間的那種。”
陸瀟的心情終於明媚了些許:“我可以和你一個房間嗎?”
“當然可以,跟老師說一聲就行了。”葉橙翻開寒假作業道。
陸瀟顧不上作業,趁熱打鐵地說:“那你今天晚上可以來我房間睡嗎?”
他的語氣就像個粘著大人的小孩兒,葉橙笑著拖長了聲音道:“可以——”
陸瀟滿意了,抓起筆開始做題。
書房裡一片靜謐,隻有紙筆摩擦的聲音。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學習,但陸瀟寫了兩題,注意力就開始分散,總是想看旁邊的人。
他的眼睛在卷子和右手邊瞄來瞄去,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亂寫什麼。
葉橙倒是比他專心得多,耳朵裡戴著Airpods,專注地做著數學題。
房間裡似乎過於熱了,陸瀟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在座位上動來動去,像被螞蟻咬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去抓葉橙的耳機,沒話找話:“在聽什麼,給我也聽聽。”
葉橙猝不及防被他摘掉一邊的耳機,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他的耳垂。
他茫然地抬起頭,隻見陸瀟把那個耳機放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陸瀟本以為他會聽一些輕音樂或者白噪音,來幫助集中精力刷題。
但耳機裡傳來的確實一首情歌,還是挺老的歌——《類似愛情》。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樣的心情
那是一種類似愛情的東西
在同一天/發現愛在接近
那是愛/並不是也許
……
零幾年的歌詞都很直白,旋律也柔和動聽。
雖然唱法聽起來有些不順暢,但陸瀟還是被狠狠地戳中了。
類似愛情,不就是他現在對葉橙的感覺嗎?
他偏過頭去,葉橙已經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側麵鬢角半遮住耳朵,因為距離很近,能清晰地看見耳後淡紫色的血管。
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鼻峰挺拔而精致,嘴角在思考時抿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光是看著這張臉,陸瀟就覺得自己沒法把他當兄弟。
天底下好看的人那麼多,但他唯獨栽在這個人手上。
原本以為隻是被美色所惑,可隻有他是葉橙的時候,陸瀟才會有這種感覺,換了任何其他人都不行。
是會監督他學習、不許他墮落的葉橙。
是會在雪夜裡抱著他、和他交換秘密的葉橙。
越是明白這個道理,他就越不敢冒冒失失地表達心意。
他感到害怕——怕葉橙拒絕他,更怕葉橙和他絕交。
在陸瀟的世界觀裡,做不成戀人就必定會老死不相往來。
他向來是個果敢而衝動的人,這一次卻失去了一身的果決,隻有試探和猶豫。
突然,葉橙像是發現了他在偷看自己,抬起頭看了過來。
陸瀟被當場抓現行,根本連目光都來不及錯開。
他慌亂地眨了眨眼睛,以為葉橙要嘲諷他。
然而葉橙隻是伸出手,把自己的耳機搶了回來。
“做題不專心還要聽歌,你那六百頁到底是怎麼刷下來的?”他無語道。
陸瀟不敢吱聲,任由他把耳機拿走。
心想,怎麼刷下來的?因為我每次一想你,就逼著自己做曆史題。
後來做著做著,不知不覺六百頁就做完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一天要想你多少次。
如果葉橙知道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預言家。
陸瀟這家夥,妥妥地就是個戀愛腦,比譚曉琪還要戀愛腦。
一旦動心,就六神無主、無心學習了。
葉橙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不在作業上,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試著問道:“你怎麼了,想打遊戲嗎?要不先來一局再寫?”
陸瀟想想也行,反正他現在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於是兩人放下筆,拿起手機開了一把。
很快,陸瀟就發現這個方法行不通。
因為他完全不像以前一樣,拿到物資就上去莽。
他開始擔心葉橙,一步三回頭地擔心。
生怕葉橙被人打中,生怕葉橙沒有物資,生怕葉橙跟不上他。
最後,葉橙都暴躁了:“大哥,你在搞什麼啊?剛才那人都貼臉了,你回頭看我乾嗎?”
隻有相當想翻白眼的時候,他才會叫人“大哥”。
陸瀟又靜默了。
葉橙仔細看了看他,說:“你是不是不想打遊戲?煙癮犯了?還是想看動畫片?”
陸瀟瞬間憤怒了:“你才想看動畫片,能不能彆老把我當三歲小孩。”
他想起來葉橙形容自己的前任,“成熟穩重,溫柔體貼”。
操,那不就是潛意思是,他不夠成熟穩重,不夠溫柔體貼嗎。
陸瀟忍無可忍地站起身,打開門走到露台外麵吹冷風去了。
葉橙一臉莫名其妙,這人不本來就是三歲小孩嗎,還不讓人說。
露台上結了不少冰棱,寒風一吹,頭腦清醒不少。
陸瀟一拳打掉一塊冰棱,真是煩人得要命。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
去他媽的,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他惱火地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小號扔骰子。
奇數就表白,偶數就裝傻。
然後,一連扔了三個偶數。
陸瀟快氣死了,操,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用手一頓搓揉自己的頭發,最終,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會考考了三個A,就向葉橙告白。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答應的每1w液加更一次,本周會找一天加更。這兩天腰椎不舒服不能一直坐著,碼字速度比較慢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