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這什麼鬼地方。”
“好臭啊,怎麼還有垃圾堆。”
“說好的星級酒店呢,啊啊啊啊!媽媽,我要回家!”
“五萬塊到這種地方來……我能退錢嗎?”
大家怨聲載道。
當然,他們也隻是說說而已。
大部分人來這個冬令營,都不是衝著上課來的,而是為了機構給的題。
這家機構的牛逼之處就在於,他們押對過幾道高考題和競賽題。
他們說歸說,還是認命般地拖著行李箱,跟著胡海洋往住處走去。
根據表格上麵的安排,前兩天他們都是住在賓館的。從第三天開始,就要進行露營活動。
還好機構找的賓館是鎮上最好的一家,雖然簡陋,但衛生方麵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些學生在家裡時,很多都是嬌生慣養的,各種吵吵著不習慣。
葉橙沒聽到陸瀟抱怨,覺得有點奇特。
說到底,這次冬令營是自己把他坑來的,但他隻在剛開始說了幾句,後來便沒也再提過。
這要是換了正常情況,他不應該早就炸了嗎?
但陸瀟不僅沒炸,還主動幫他提行李箱。
他過分的包容,讓葉橙越發疑惑,這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讓著他了?
胡海洋讓他們先熟悉一下環境,下午兩點換上軍訓的衣服,去樓下大禮堂開會。
所謂的大禮堂,其實就是賓館的食堂。
陸瀟終於得償所願地穿上了“情侶款”,雖然這個“情侶款”似乎並不是特彆好看。
不知道是出於經費考慮,還是因為買不到正版,機構提供的迷彩,幾乎呈現出一種熒光綠,綠到嚇人。
這兩人穿出去,隻能說勉強靠顏值撐著。
其他人走出來集合的時候,那簡直就是災難片現場,如同某地難民餓了三天來搶劫食堂。
五個班鬨哄哄地坐下,機構的校長開始給他們上課。
他講了半個小時的廢話,羅裡吧嗦沒完沒了。
陸瀟在桌子底下,一會兒用手搗一下葉橙,幼稚得和他的小學同桌有的一拚。
可能是太久沒有這樣,並肩坐在一起聽老師上課了,他像一隻春天的小動物一般興奮。
一開始他搗來搗去的,葉橙沒理他。
後來碰到了腰上的癢癢肉,葉橙忍不住開始反擊。
陸瀟趁機捏住他的手,但也不敢捏得太重,所以兩人你一下我一下。
胡海洋扭頭看了他們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們彆亂動,班上的教官也看了看他倆。
“彆亂動。”葉橙用氣聲說。
陸瀟聲音比他還小:“都怪你,非要動作那麼大。”
說著還不懷好意地瞅葉橙的臉色,就差把“惡人先告狀”寫在臉上了。
葉橙咬住嘴唇,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是你先弄我的。”
陸瀟的小計倆得逞,開心地輕輕掐回去,兩人又暗戳戳在桌子下麵打了起來。
他發現一件事。
葉橙其實並不排斥和自己有肢體接觸,並且越來越自然的趨勢。雖然不能做一些出格的舉動,但他還是很喜歡這樣的觸碰。
借著打架名義的,觸碰。
-
開完會後,胡海洋和柳教官帶著他們出去軍訓。
他們班被分為三班,一共十二個人。
賓館後麵有一塊空地,三班占據了其中一個角落。
柳教官首先做了自我介紹,並讓他們挨個說出自己的名字。
當葉橙說到名字的時候,有幾個人朝他看了過來。
柳教官非常老練圓滑,瞥見那幾個有動靜的,問道:“怎麼,你們認識?”
其他人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那你們還在隊列裡麵亂動?”柳教官拉下臉來。
大家都不作聲了。
他們本來以為這個軍訓隻是走個形式,做做樣子就算了。
當柳教官把梁墨雨拎出來,讓他夾著撲克牌站軍姿時,眾人才覺得真的有軍訓內味了。
所有人分成兩排站軍姿,陸瀟在葉橙的後麵,百無聊賴地研究他衣服上的布料紋路。
看著看著,發現他的衣擺破了個小洞。
好像是剛才在桌子底下打架的時候,一不小心用牙簽戳到的。
陸瀟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柳教官立馬察覺到,板著臉看向他。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他嚴厲道。
陸瀟收斂笑容,板著臉說:“報告教官,不好笑。”
他回答的過於正經,旁邊的人也笑噴了。
接二連三地笑場,成功地激怒了柳教官。
“這麼喜歡笑是吧,”他怒道,“第一排全體都有,前後轉——”
第一排的按照指令做動作,參差不齊地轉了過來。
葉橙正好和陸瀟打了個照麵,兩人俱是一愣。
柳教官還嫌不夠:“第一排,向前三步走。”
一、二、三,葉橙往前走了三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剩下一個拳頭大小,他的帽簷都快碰到陸瀟的鼻子了。
他們對視了一眼,彼此又飛快移開視線。
柳教官說:“給我看著對麵的眼睛,全都不準笑!”
這一招太他媽惡毒,很快就有人破功了。
一旦破功,就被罰到旁邊去做俯臥撐。
葉橙竭力不去看陸瀟的眼睛,肩膀忍得微微顫抖。
他不知道陸瀟是什麼心情,反正他是真的很想笑。
臉貼臉這麼站著,正常人都會忍不住。
由於不能低頭,他便盯著對方的嘴唇看。
陸瀟的上唇有些偏薄,下唇稍微飽滿一點,唇線鋒利中帶著一絲性.感,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生氣的時候,光看下巴和嘴唇就挺有震懾力的;可一旦笑起來,又非常有少年感。
葉橙看得專注,一時間竟然忘了想笑這件事。
帽簷遮擋視線,他沒注意到陸瀟看他的眼神,像是獵人在看一隻即將進籠子的獵物。
柳教官的聲音傳了過來:“每組堅持到最後的人,去屋簷底下休息五分鐘。先笑出來的那一個,到那邊去給我做俯臥撐。”
雖然現在是寒冬臘月,但太陽還是挺大的。
站久了難免會感到又熱又累,尤其他們這身盜版的衣服,那叫一個不透氣。
葉橙悄悄地呼出一口氣,嘴邊凝結了一小團霧。
忽然,陸瀟的嘴角一點一點上揚,然後哼笑了一聲。
柳教官抓住他道:“陸瀟,出列去做俯臥撐。”
“是,教官。”陸瀟壓了壓帽簷,走出隊列。
葉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笑了,柳教官對他說:“你去休息五分鐘吧。”
他莫名地走到屋簷下,和另外幾個勝出的站在一起,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
陸瀟撐在水泥地上,長腿筆直,輕輕鬆鬆地將肩膀壓到最下麵。
“你這小子,做得還挺標準的,練過?”柳教官站在他麵前道。
“報告教官,平時喜歡運動。”
葉橙正在喝水,梁墨雨走到他旁邊。
“他和你是一個學校的嗎?”他出聲問道。
葉橙看了看他,又轉回去看陸瀟:“嗯,我們同班。”
梁墨雨說:“他對你挺好的,故意笑出來,讓你來休息。不過看著有點凶,都不怎麼跟彆人講話。”
經他這麼一說,葉橙才轉過彎來,明白了陸瀟為什麼剛開始沒笑,後來突然笑了。
“他挺好的。”葉橙和梁墨雨挺久沒接觸過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便模棱兩可地找了個形容詞。
說完之後,他又想起來,陸瀟說過自己不喜歡好人卡。
但好人不一定是形容一個人善良,也可以是“即使他有不少缺點,但在自己心裡也是頂頂好的”。
他看著陸瀟,掀了掀嘴角。
梁墨雨有點驚訝道:“我聽說過他,雖然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但一聽名字就有印象了。他是十三中的一哥對吧,所以你轉去十三中了?”
旁邊的人好奇地看著他們。
葉橙不太喜歡他提到十三中時的語氣。
並不是他敏感,而是見識多了,有些人的語氣一聽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麼。
這也不能怪梁墨雨,他敢說這個冬令營裡麵,除了梁墨雨之外,每個人對十三中的印象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尤其是這些尖子生,如果知道自己和十三中的一起集訓,絕對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入營之前他們每個人都填了一份報告,隻有胡海洋能看見他們各自的學校。
出於某些方麵的顧慮,胡海洋也很明智地沒有讓他們自我介紹學校。
對於梁墨雨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行為,葉橙沒有太計較,隻點了點頭。
梁墨雨靜了靜,乾笑著說:“不過按照你的成績,轉到哪裡應該都是第一吧。”
“彆的學校不敢保證,但附中和十三中確實都是。”葉橙不動聲色地說。
梁墨雨立刻被刺中了“梁老二”的痛處,自從葉橙離開附中後,他才得以拿到第一的寶座。
現在人家故意強調“附中”,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白。
葉橙向來很不屑這些所謂學霸之間的勾心鬥角,在他看來既幼稚又低級。
話不投機半句多,梁墨雨默默地走開了。
下午的訓練包含了軍姿和隊列,齊步走的時候,他們班錯落有致,大家各走各的。
柳教官發怒了一下午未果,到了飯點,硬是拖了十分鐘才放他們去吃飯。
在胡海洋的推薦下,柳教官相中了兩個小隊長,其中就有葉橙。他把兩人留下來,告訴他們明天的安排。
陸瀟在一旁等待著,無聊地用腳尖踢石子玩兒。
等葉橙開完小會之後,兩個人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裡都是人,他們去窗口打了飯,端著餐盤四處尋找位置。
正在他們經過三班的桌前時,傳來了一陣對話聲。
“笑死我了,十三中的跑來跟我們一起集訓,他倆沒毛病吧?”
“還有那個葉橙,不是之前你們學校的top嗎,怎麼轉去垃圾場了?”
“狗屁top,我看他跟‘臭臉’走得很近,本質就一喜歡鬼混的吧,平時裝著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唄。”
他們幾個都背對著陸瀟和葉橙,隻有梁墨雨麵對他們。
他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在看見兩人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有個小胖子正說得來勁,忽然被從身後踹了一腳凳子。
後麵響起一個囂張的聲音:“說你媽呢,當著你爸爸的麵再說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