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正給姨奶奶舉著瓜子盤,僵硬地從上往下打量他。
大家都看著門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誰。
不過全員的尷尬隻持續了兩秒，隨即就轉變成了陸瀟一個人的尷尬。
姨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很熱情。
踮著腳尖起身招呼道：“是橙橙的朋友來了嗎，哎喲,還是個小帥哥呢。”
“長得真俊啊,快進來,站在門口乾嘛。”
陸瀟被這一屋子的小老太太給嚇住了，直到葉橙放下瓜子盤，對他招了招手,他才猶疑不定地走進來。
病房門被完全推開時,眾人這才看見,他後麵還跟了幾個人。
那些花店員工陸續進來,把各種花束擺滿了桌子，陸瀟手上還提著幾個袋子。
老太太們又驚又喜地對視。
葉橙很是疑惑，用眼神詢問他這是在乾嘛。
陸瀟心虛地回避了他的注視。
葉俏俏一聲不吭地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警惕地觀察他。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
“哇,橙橙,你朋友也太客氣啦，給我們買這麼多花。”
“你彆說，上了年紀之後，我還怪喜歡鮮花的。”
“這孩子真上道！”
陸瀟張了張嘴巴,有點懵圈。
這個房間裡，除了一群奇怪的老太太，就是一個看起來土了吧唧不太好惹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他的情敵呢？？
“他叫陸瀟，是我的同學。”葉橙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些都是我奶奶家那邊的親戚朋友。”
陸瀟摘掉墨鏡，鞠了一躬道：“奶奶……們好。”
“你好你好，你多大了呀？”
“這孩子可真高，得有一米八幾了吧，你和橙橙誰高啊？”
“你倆站起來比比，讓奶奶看一看。”
她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陸瀟聽不清也聽不懂，一臉迷茫地看向葉橙。
高秋蘭忙道：“好了好了，你們彆嚇著他。小陸，你也太客氣了，帶這麼多東西來乾什麼。”
陸瀟心想，我也不知道我是來乾什麼的。
他乾笑道：“隻是一點小心意罷了，奶奶們喜歡就好。”
他的目光轉向床上的女孩兒。
葉橙看見了，說道：“葉俏俏，叫人。”
葉俏俏抬起頭看了看陸瀟，陸瀟也看了看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臉上都寫著“我不太想和陌生人說話”。
葉橙為他介紹道：“這是我妹妹。”
“妹妹”兩個字一出口，讓葉俏俏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
她不情不願地喊道：“哥哥好。”
陸瀟擰著眉，逐漸恍然大悟：“這就是你買花送給她的小女孩？是你妹妹？”
“有什麼問題嗎。”葉橙挑了挑眉。
葉俏俏也抬起下巴，有樣學樣：“有什麼問題嗎。”
陸瀟：“……”
“你們倆彆欺負他，”高秋蘭走過去，拉著陸瀟在沙發上坐下，給小姐妹們近距離觀摩。
“看看，這孩子長得不比我家小橙差吧。”她一臉驕傲地說。
陸瀟表情彆扭，禮貌微笑著地坐在她們中間。
葉橙剝了一個橘子，和葉俏俏一人一半，靠在病床邊看著他們吃。
到了中午，大家商量下館子吃飯。
陸瀟實在是不想聽老太太們叨叨了，找了個借口道：“我留下照顧妹妹吧，你們給我帶口吃的就行。”
“那怎麼能行呢，你特意來看俏俏，當然得一起去了。”高秋蘭拉住他道。
陸瀟連連擺手：“我……早飯吃多了，十點多才吃的早飯，實在是吃不下。謝謝奶奶的好意，你們去就行。”
葉橙見他如臨大敵，便替他解圍道：“走吧，奶奶，我會給他打包回來的。”
在一番推拉之下，病房裡上演了一場隻有過年才會看到的場景。
終於，一屋子老奶奶都被打發了出去。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
葉橙一走，陸瀟就變了臉。
他看向葉俏俏，問道：“你是葉橙的妹妹？我怎麼從來沒聽他提到過。”
這人一副質問的語氣，那眼神讓葉俏俏覺得他拽得欠抽。
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嘲道：“也許你和哥哥不夠熟吧，勝安哥哥就知道我啊，還經常給我買玩具。”
凡是姓葉的，都能準確拿住陸瀟的軟肋。
葉俏俏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他差點原地暴怒。
“你認識黃勝安？”他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葉俏俏點頭道：“當然認識，勝安哥哥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原本陸瀟覺得黃勝安沒什麼威脅，因為他既不經常跑來十三中，也不會動不動就刷什麼存在感。
但經她這麼一說，他突然覺得可能葉橙和黃勝安的關係，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畢竟，黃勝安是“能包容葉橙的三個人”的其中一個。
陸瀟開始覺得有點頭疼了。
葉俏俏看著他眉頭緊鎖的樣子，又覺得這人好像還挺帥的。
雖然穿的很裝逼，透著一股子不良少年風，可那張臉真的讓人沒話說。
她表麵上很嫌棄陸瀟，實際上骨子裡是個顏控。
小女生對帥哥總是有著無儘的好奇心，尤其這個帥哥還是她哥哥的朋友。
“你成績很好嗎？”她好奇地問道，“哥哥的朋友，好像都成績很棒的樣子。”
葉大小姐還不知道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抱著了解一下的心思盯著他。
陸瀟麵無表情地說：“差的一逼。”
葉俏俏瞪大了眼睛，指著他道：“你、你怎麼能說臟話。”
“哦，差的一批。”陸瀟冷漠道。
葉俏俏給他整的不會了，好半天才支吾道：“那你還能和哥哥聊得到一起去？”
在她的印象中，葉橙應該不喜歡笨笨的人，比如她自己。
陸瀟剛才被她捅傷了，現在也想氣她，故意說：“是啊，你哥不僅跟我聊得來，還很喜歡我。好吃的都讓給我，惹我生氣了還會主動道歉。”
他把自己和葉橙的角色調換了一下，說的無比順口。
“不可能！”葉俏俏果然不開心了，“哥哥都沒給我帶過好吃的，也沒跟我道過歉，你少騙人了。”
“切，你還不信。”陸瀟跟一個小丫頭片子杠上了，但他非要她服氣，誰讓她提到黃勝安的。
“你等著。”他走到一邊，打開微信發消息。
嫌疑人X：【在嗎，橙哥。】
克製一下：【[疑惑]】
克製一下：【你這聲哥叫的，我有點想說不在。】
陸瀟賭上了男高中生的尊嚴：【你給我發一條語音唄。】
克製一下：【？】
嫌疑人X：【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吧’。】
那邊暫時沒有再回複，陸瀟期待地盯著手機屏幕。
葉俏俏坐在床上，緊張地看著他，嘴硬道：“得了吧，我哥哥是不可能給你道歉的。”
“馬上就打你的臉。”陸瀟轉過身道。
手機震動了起來，收到了一條語音。
陸瀟爽了，得意洋洋地揚了揚手機：“怎麼樣，這下心服口服了吧？”
葉俏俏當然不服氣，梗著脖子道：“你放給我聽聽，肯定是假的！”
陸瀟斜著嘴角笑了笑，慢悠悠地點開那條語音。
葉橙平靜又漠然的聲音傳了出來，響徹整個病房。
“傻逼嗎你，吃飽了撐的。”
病房裡陷入短暫的安靜，隨即，葉俏俏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笑得口水把自己都嗆住了。
陸瀟不敢相信地盯著手機，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哈哈哈哈，牛皮吹破了吧。”葉俏俏笑得肚子疼，在床上滾來滾去。
陸瀟手一抖，不小心又點了一次。
“傻逼嗎你……”葉橙的聲音再度響起，他手忙腳亂地退出了聊天。
葉俏俏眼淚都笑出來了：“我還是第一次聽我哥罵人，你真厲害。”
陸瀟冷著臉懶得理她，不過能當“第一個被葉橙罵”的人，似乎也挺特殊的？
葉俏俏笑夠了，終於想起來問一件事：“你真的跟我哥玩的很好嗎，還專程跑來醫院看我。”
陸瀟不能說我是來我“情敵”的，隨意地瞥了她一眼道：“你得什麼病了？肯定是不聽話才生病的。”
“白血病。”葉俏俏說。
陸瀟怔了怔，他來的時候沒太注意科室的牌子。
“怎麼會……”他猶疑了片刻，說，“你住院多久了，找到合適的骨髓了嗎？”
葉俏俏搖了搖頭：“我才剛住院，上次我偷聽到醫生和哥哥的談話，說是暫時沒有能配得上的。”
陸瀟忍不住問：“你是葉橙的親妹妹？”
葉俏俏移開視線，似乎有點局促，聲音也小了下去：“我和他是一個爸爸。”
陸瀟明白了，臉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他原先不知道葉俏俏得了這種病，此刻也不好意思和她鬥嘴了，於是拿出手機道：“你玩遊戲嗎，我帶你打王者。”
葉俏俏眼睛一亮：“可以嗎，我好菜的。”
“沒問題，哥carry全場。”陸瀟說道。
葉俏俏皺了皺臉，為難地說：“可是，哥哥把我的手機沒收了。”
“啊？他帶走了？”陸瀟詫異道，沒想到葉橙對她也這麼嚴格。
“沒有，藏在櫃子上麵了。”葉俏俏指了指病房裡的衣櫃，最上方和天花板有個縫隙，她的手機就在那裡。
“這還不簡單。”陸瀟抬頭看了看，打了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