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碰間。
是想象中的冰冰涼涼,帶了點極為淺淡的酒香。
又比想象中還要柔軟，軟得像一塊杏仁豆腐，仿佛入口即化。
陸瀟被吻住的刹那,腦袋裡一片空白，細小的電流在唇齒中間蔓延,每一個細胞都敏感的不像是自已的。
短短幾秒鐘的接吻,對他來說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葉橙的呼吸、心跳、鼻息,都無限地放大再放大。
陸瀟感覺到捧著他臉的手越來越冷，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是手在變冷,而是他的臉實在太太太燙了。
一秒、兩秒,
葉橙慢慢地鬆開他,後退一步站直了身體。
他的胸口幅度不大地起伏著,眼尾處還帶著淡淡的濕潤。
突如其來的離開，和突如其來的靠近同樣撩人。陸瀟的心情像是在坐跳樓機，在他離開的那一刻,陡然從最高處跌落。
上上下下。
抓心撓肝。
他差點一個沒忍住,伸手把葉橙再次拽回來。
手伸出一寸,還是堪堪忍住了,再三告誡自已不要魯莽不要魯莽。
會嚇到他的。
陸瀟心裡翻江倒海，在他的鬆開後就低下頭去，看都不敢看對方。
他亂七八糟地想道，
操,葉橙親我了！我該做出什麼反應，才會讓他覺得我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逼？
尼瑪所以要現在告白嗎，可是一句詞都不記得了怎麼辦……
怎麼辦……
救命，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淡定？！
其實葉橙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淡定,他緊握的手心已經汗濕了一片，心臟也突突直跳。
隻不過他裝得比較自然。
他垂下眼眸，率先出聲道：“我們該回去了。”
陸瀟本來想說點什麼，卻被他這一聲打斷，站起來結結巴巴道：“啊……好、好。”
他一起立，才發現自已手腳僵硬的連走路都不會了。
在他同手同腳走了十幾米之後，葉橙終於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你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
陸瀟清醒過來，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原地頓了頓，總算把手腳給調了過來。
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尷尬又微妙的氣氛迅速席卷了整條街。
似乎山海路的一草一木，都僵住了身體，落下的梧桐葉上麵寫了個巨大的“尬”字。
陸瀟手都快被自已掐爛了，瘋狂想著趕快說話說話說話。
你他媽的有點種！彆緊張！
說話啊啊啊！
他在腦內叫囂了三分鐘，終於心一橫，轉身把葉橙堵在了路上。
葉橙正低著頭思索怎麼開口，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向他。
陸瀟把背好的說詞都給忘光了，他顧不上口袋裡的小紙條，漲紅著臉硬說道，
“你剛才為什麼親我？”
他實在太緊繃了，說話的語氣不像是要告白，倒像是在質問。
葉橙也被他弄得緊張起來，儘量維持鎮定道：“因為我想親。”
他的聲音也有點衝，兩人聽起來仿佛隨時要打架似的。
陸瀟鼻翼微張，腔調帶了一絲顫抖，他鼓起勇氣道：“那我也想親你。”
葉橙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盯了他片刻，然後緩緩地闔上了。
陸瀟的臉刷的紅到滴血，心臟快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他閉眼睛了……
男孩子閉上眼睛的時候，就是想讓你親他。
陸瀟深吸一口氣，一點一點的俯身貼近，小心翼翼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他的動作輕到如同在撫摸一朵玫瑰花的軟刺，生怕自已稍微用力，那根幼嫩的刺就會感到疼痛一般。
蜻蜓點水。
葉橙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點不太敢相信。
他覺得連陸瀟的嘴都沒碰到，就這麼結束了。
旁邊的陸瀟已經害羞到把自已蜷縮起來了，甚至還迅速遠離了他一米。
葉橙：“……”
捏媽，他還以為就算不是舌.吻，也會啃啃咬咬一番。
現在來這麼一出，倒給他整不會了。
不過他顧及男高中生的臉麵，隻得清了清嗓子道：“我們回去吧，奶奶和阿姨該等急了。”
說完，便想往前走。但剛剛舉步，就被陸瀟急吼吼地拉住了手腕。
“等一下，”陸瀟的眼神閃過一絲受傷，帶著點不確定地看向他，“你……你還沒給我答案呢。”
他咽了口口水，艱難地說：“我喜歡你，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葉橙的那點羞澀消散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暗想，你這些無用的儀式感真是比我預料的還要多。
媽的親都親了，還能不喜歡你？
他略帶無奈道：“我也喜歡你。”
陸瀟頓時眼神亂飄，觸電般地鬆開他的手，又問：“那你是不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小男生的不安全感，比他的還要濃厚。
葉橙看著他紅彤彤的臉，實在忍不了上手捏了一把。
軟乎乎，光滑還嫩。
要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這麼捏陸瀟的臉，立刻會被他一腳踹飛三尺遠。
但被葉橙捏捏了之後，他心裡滿的快要溢出來了，乖乖地任他擺弄。
“走吧，小男朋友。”
葉橙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輕飄飄地扔下一句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咬字輕巧而曖昧，尤其加重了那個“小”字。
真的是個“小男朋友”呢。
陸瀟原地呆愣了幾秒，忙不迭大步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陸瀟逐漸化身十萬個為什麼。
他突然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葉橙。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你喜歡我什麼啊？”
“你有什麼特彆不喜歡男朋友做的事情嗎？”
……
每一個問題都非常難糊弄，葉橙邊走路還要邊分神，最後一個都不想回答了。
“這些問題，以後再慢慢告訴你。”他找了個理由，敷衍道。
陸瀟卻以為他不高興了，趕緊道歉：“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他沒有談過戀愛，但還是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的。
其實他還有更多想問的。
比如你更喜歡你前男友還是更喜歡我？
比如萬一我高考考得不好，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但是這些疑問過於幼稚了，他怕問出口葉橙就真的生氣了。
兩人回到家之後，若無其事地各自分開。
高秋蘭煮了餃子給大家吃，吃完孟黎便打算回去了，招呼陸瀟跟高秋蘭道彆。
陸瀟十分不想走，他還有好多話想和葉橙說啊，但是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留下來。
臨走前，他去車上把準備好的東西搬了下來，那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大箱子。
孟黎笑著說：“差點忘了，這孩子還給小橙準備了新年禮物。你直接搬去小橙的房間吧。”
“怎麼還準備禮物呀，我的天，這麼大呢。”高秋蘭也笑了起來。
孟黎說：“他們關係好，你看瀟瀟這幅不願意跟我回家的樣子，上一次還是小學喜歡上小姑娘的時候。”
葉橙看了陸瀟一眼，兩人都沉默著任由調笑，一起把箱子搬進了臥室。
葉橙半關上門，外麵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小學喜歡上小姑娘的時候？”葉橙斜了他一眼，鸚鵡學舌道。
陸瀟的臉漲得通紅：“你彆聽我媽瞎說。”
葉橙當然不可能和他較真，看了看箱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你一會兒看了就知道了。”陸瀟說。
空氣安靜了下來，他揪了揪衣角，說：“那我走了。”
一個念頭破土而出，使得他心跳的很快很快。
“嗯，路上小心。”葉橙看著他道。
陸瀟猶疑了片刻，似乎想做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對他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葉橙沒有送他到門口，扒拉在窗前，看著他上了車。
孟黎在後座對他揮手，他也笑著晃動手臂回應她。
邁巴赫往外駛去，緩緩地消失在夜色中。
陸瀟靠在座椅上，感到很是懊惱。
剛才分彆的時候，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再親葉橙一下，但最後也沒勇氣說出口。
確定了關係之後，他好像比以前更怕唐突了這個人。
總是擔心這樣做他會不會不高興，覺得自已不尊重他。
“你怎麼了？”孟黎看見他一臉糾結，疑惑地問道。
陸瀟掩飾道：“沒什麼，餃子吃撐了。”
孟黎點了點頭：“你高奶奶做菜是真的好吃，對了，她給你的那張卡你保管好，彆找不到了。”
陸瀟這才想起來那張卡，掏出來端詳道：“你們還真是想到一起去了，你給卡她也給卡，就是不知道會是多少。”
“肯定沒我多。”孟黎自信地說。
陸瀟對她這種奇怪的攀比嗤之以鼻，撇了撇嘴沒接話。
-
客人都走了以後，高秋蘭便先睡下了。
老年人守夜也就是象征性地守一守，她囑咐葉橙把紅包放在枕頭底下，這也是過年的習俗之一。
葉橙洗完澡，開始拆那個箱子。
要不是陸瀟已經離開了，他真擔心箱子裡是不是躲了個人，這麼高，也不知道裝了什麼。
等拆開包裝後，才發現裡麵是一大束用夜燈做的紫藤花，或者說是長得像紫藤花的夜燈，足足一米高。
上麵精致地鑲嵌著水晶和流蘇，有點太少女心了，但是他覺得異常的喜歡。
葉橙費力地把那束夜燈抱起來，放在了床頭。
按下開關時，整個房間都變成了柔和的淺紫色。
上輩子陸瀟從來沒送過他這種東西，都是直接送房送車，後來結婚後卡上交了，就更不會買這些了。
葉橙拿出手機，從各個角度給它拍照，忍不住撥弄那幾根流蘇玩兒。
細細地觀察，才發現每顆水晶上麵都刻著他名字的首字母：yc。
葉橙覺得屋內的暖氣過於熱了，熱得他的心都要化開了。
箱子裡除了夜燈，還有一捧很厚的類似相冊的東西。
他席地而坐，打開了相冊。
封麵是牛皮紙色澤的堅硬質地，腰封處印著火漆，上麵是兩行數字：0214和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