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塵沒有繼續深思,正想問她是否見到了池瑤,卻先一步在神女樓的東北方位感應到池瑤的氣息。
神女樓中陣法極多,神紋密布,的確是一處藏身的好地方。
伊曼怕是根本不知道,已經有神靈悄悄潛入神女樓,就隱藏在其中一座宮宛中。
鳳逍宮,占地數千畝,種滿赤葉梧桐,紅牆琉璃瓦,琴台、畫閣、宮闕、雲橋遍布,環境雅致,可惜沒有了往日的喧囂,靜謐中帶有繁華落儘的蕭索。
這是戰爭爆發,對天初文明的影響的一個小小縮影。
池瑤坐在湖畔的琴台邊,白衣,黑發,如仙容顏,風吹衣袂,血劍靠柱邊,十指撫瑤琴。
琴聲,時而婉轉悠揚,纏綿悱惻。
時而殺氣磅礴,平地起驚雷。
張若塵走到她身後,她十指按弦,琴聲戛然而止,刺耳如刀割鐵皮。
“她還活著嗎?”張若塵問道。
琴弦顫動,漸漸靜止。
池瑤目望湖中的淡綠浮萍,道:“我以為,你說的第一句話會是,放了她!在你眼中,我就如此心狠手辣嗎?”
“放了她”與“她還活著嗎”,顯然是有不同的考究在裡麵。
隻因張若塵太了解池瑤,她做事果決,隻要是敵人,就絕不會手軟。
羅乷對她而言,豈止是敵人那麼簡單?
張若塵道:“你可知,現在這樣的局麵,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池瑤道:“所以怪我?地獄界入侵天初文明大世界,我前去相助,擒拿一位羅刹族的神靈,我何錯之有?”
“放了她吧!”張若塵道。
池瑤起身,直麵張若塵,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有咄咄逼人的意味,道:“你是在求我嗎?”
張若塵儘量控製自己的情緒,道:“所以,你一定要我求你,你才肯放了她?”
“不!我最怕的,就是你求我。”
池瑤道:“其實她本該死的,落入我手中的地獄界神靈,隻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但就是因為你,所以我猶豫了!”
“那就放了她。”張若塵道。
池瑤搖頭,道:“你來之前,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想到任何一個能夠讓我放了她的理由。”
張若塵知曉這太強人所難,也看出池瑤內心的掙紮。
池瑤道:“但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可以放她回地獄界的理由。”
“什麼理由?”張若塵問道。
池瑤道:“用她交換陵叔。”
陵叔,自然就是明帝張陵。
張若塵陷入沉默,池瑤給他出了一道無解的難題。
一邊是情義,一邊是孝道。
池瑤道:“陵叔被囚禁在命運神殿,必然備受折磨,難道你不希望他早些脫離困苦?”
“命運神殿不會妥協的。”
“羅衍會妥協!隻要羅衍妥協,他將一定可以從命運神殿將陵叔帶出來。”
“不行!”
池瑤道:“你說什麼?”
“我說不行!”
張若塵眼神變得銳利,目光如兩柄利劍對池瑤對視,道:“羅乷是我的未婚妻,天庭地獄的修士皆知。她曾幫過我許多,我一直心中記著。我對她有情,不會將她當成籌碼,去實現任何目的。”
“父皇,我一定會救,會儘自己一切的努力,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今日我可以犧牲羅乷,糟踐她的情義。難道你就不怕將來的某一天,我也棄你如敝屣?”
每說一句,張若塵向前一步。
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與池瑤近在咫尺,逼得池瑤後退了出去。
這是池瑤與他直麵相對的時候,第一次後退。
張若塵道:“告訴我,我需要怎麼做,你才肯放了她?”
“不用了!”
池瑤閉上雙目,胸口輕輕起伏,緊接著,獨自一人走下琴台,踩著滿地梧桐落葉,消失在回廊中。
一聲低亢的虎嘯,在湖麵響起。
精神力屏障一層層展開,顯現出葬金白虎和羅乷的身影。
一人一虎站在水麵。